來到澡堂子,先在前廳的櫃台買牌,那時候不是賣澡票,而是一種一公分半左右寬窄,十幾公分長短、上圓下方的竹牌兒,竹牌兒上沒有字,隻在竹牌兒頭上染有顏色,比如紅色是洗澡牌兒,紅色加一橫杠是搓澡牌兒,綠色是修腳牌兒,綠色加一橫杠是理發牌兒,還分盆塘、池塘等等,這有點像老天津的紅牌兒、白牌兒的電車路線標記,不識字的人一看顏色和標記,也都明白。那個櫃台很高,記得我上三四年級才跟櫃台高矮差不離。櫃台的後邊有一個很多小抽屜的大櫃子,就像中藥鋪抓藥的那個一樣,小抽屜上貼著寫有號碼的標記,大人們會把自己的錢包和手表、首飾之類的交給站櫃台的服務人員,人家就把東西放進一個抽屜,然後把一個與抽屜相同號碼的圓形黃銅牌兒交給你,上麵有鬆緊帶,可以戴在手腕上,洗完澡後,憑牌兒領取自己保存的物品。櫃台後方的牆上有一個條幅,上麵寫著“注意安全,貴重物品交櫃保存”,服務人員絕不會提醒你,頂多問一句“你了洗盆還是洗池?”。但是浴池大堂的服務員就不這樣了,他們隔不長時間就會高喊一聲,“注意安全,貴重物品交櫃保管”,尤其是新進來客人或者有客人離開的時候,一個人喊完,其他服務人員都會繼續重複一遍。這是為什麽呢?前廳與浴池大堂不同的地方就在這兒,櫃台的收銀員不提醒客人是為了尊重客人的隱私權,人家願不願意存東西自有各人的道理,你如果提醒人家,會有探聽人家隱私的嫌疑。而浴池大堂的人大張旗鼓地告知,既是宣傳安全,同時也是提醒客人,如果有貴重物品不存,丟了東西我們不會負責,這叫事前聲明,所有在場的客人都能作證。

    走進浴池,馬上就有服務員接待您,服務員在舊社會叫茶房。服務員先送給您個笑臉,收走您的洗澡牌兒,並隨口吆喝“二位裏請——,財務交櫃,衣帽扣簍——”聲音十分脆生,裏邊領位的服務員就會應聲“來了您哪!兩位,裏邊請。”大浴池裏分成很多區域,鋪位錯落,在每一個區域的岔口,準保有另一位服務員接口喊“兩位,這邊請。”就像是接力賽一樣,把您帶到空閑的床位安排好。這是舊社會傳承下來的一種接待方法,行話叫“喊堂”,也就是澡堂子裏的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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