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咱們用膳去,”鍾明巍率先站了起來,扶著美芽朝偏殿走,一邊道,“邊吃邊聊吧。”

“是,”何承誌忙得躬身道,一邊拉著小思文跟在後頭,一邊湊到小思文耳畔道,“以後再不許在娘娘麵前背這首《江南》了,知道嗎?”

“為什麽?”小思文一臉不解,“爹爹不是說我思文背這首詩最好聽嗎?”

“那也不許背!”何承誌沉了臉,“若是讓我知道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是,兒子記住了。”小思文登時撇著嘴,一臉要哭的模樣,也不敢再吃山楂糕了。

……

何承誌父子在景仁宮用膳之後,也沒有多停留,便就早早出宮了,美芽目送了爺倆兒出宮,倒是有些不舍來了。

“左右明兒小思文就又會進宮來的,”鍾明巍瞧出來美芽的不舍,一邊扶著美芽進了暖閣歇息,一邊含笑道,“怎麽?就那麽喜歡小思文啊?我瞧著你怎麽比喜歡小念親還更喜歡呢?”

“不知道,總覺得我和那孩子有緣,”美芽搖搖頭,被男人扶著在軟榻上坐下,然後就靠在男人懷裏,有些失神地看著茜色的帷幔,一邊輕聲道,“明巍,我瞧著那孩子,就總能想起來小時候的事兒。”

“什麽事兒?”說這話的時候,鍾明巍的聲音有點兒沉,“不是說你都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兒了嗎?”

“是不記得啊,可是有些零零碎碎的事兒,倒是還能依稀想起來,”美芽歎息道,一邊轉向了鍾明巍,然後抿了抿唇道,“明巍,你說豈不奇怪?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生辰,倒是一直能記得一個調子,後來你叫我識字,學會了那首《江南》,我就覺得那調子特別配這首詩,你說奇怪不奇怪?”

“所以,你平時就特別喜歡哼哼這首《江南》?”鍾明巍看著美芽有些迷茫的一張臉,柔聲道。

“是啊,”美芽點點頭,有些悵然若失道,“明明覺得是在哪裏聽過,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唉!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

“既是想不起來那就不必強求了,”鍾明巍柔聲道,一邊握著美芽的手,一邊輕聲道,“丫頭,不是每一段回憶都需要銘記,有時候,學會忘記可能才是福氣。”

“所以,你現在都記不得從前在宗人府都受了哪些罪了?”美芽一眨不眨地看著男人,忽然道。

“是啊,都記不得了,”鍾明巍一怔,隨即笑著點點頭,一邊把美芽的手握得更緊了,“那你呢?還記得那十二年的辛苦為奴之路嗎?”

“為奴?”美芽登時一臉詫異,隨即就直起了腰來,一臉毫不掩飾的傲嬌和冷蔑,“你開什麽玩笑?本宮乃是堂堂中宮皇後,本宮的男人可是真龍天子,誰有膽子讓本宮為奴?是嫌自己的腦袋長錯了地方、所以巴望著挪一挪位置嗎?”

“哈哈!說的不錯!”

鍾明巍忍不住笑了,抱著美芽躺在軟榻上,直笑得前仰後合,美芽也跟著他笑,伸手撫著男人眼角漾出的細紋,一邊輕聲道:“鍾明巍,從前的磨難和不安,咱們就都忘了吧,從今往後,咱們的心裏就隻許裝著喜和甜,好不好?”

“好,”鍾明巍柔聲道,一邊捉著美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一邊頂著美芽的腦袋道,“丫頭,你摸摸看,都裝得滿滿的了,”一邊說著,鍾明巍一邊輕輕挪動著位置,然後一邊輕輕道,“這裏裝著你第一次給我熬的紅豆粥,又甜又糯,這裏是你第一個給我包的大餡兒包子,往外流著油呢,香的人淌口水,這兒是你給我做的第一碗長壽麵,丫頭,那是我過的第一個生辰,還有這裏,裝著你給我繡得小蝙蝠和竹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