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惡心嗎?”陳清玄忽然抬起了頭,對上孔聞敏通紅的一雙眼,他喉結上下劇烈滑動了幾下,這才又繼續道,“孔聞敏,我說過覺得惡心了嗎?”

“那你是個什麽意思?”悲苦的眸子,驀地騰出滿滿的歡喜,孔聞敏忙得又抓住了陳清玄的手,頓了頓,又忙得鬆開了,一邊彎腰朝陳清玄連連作揖,“清玄,我就知道你不會惡心我,肯定不會!清玄,謝謝你!我謝謝你!”

陳清玄瞧他這般模樣,心裏著實不是個滋味兒,在他的印象裏,孔聞敏素來是個重威儀的,如今他又是高高在上的禦林軍統領,可是這時候,他就這麽誠惶誠恐又可憐兮兮地對他作揖不止,陳清玄的心情很複雜,他有心想安慰安慰他,可是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瞧著宮門口的侍衛頻頻朝這邊看過來,陳清玄又沉下來臉來,對孔聞敏說:“不是說要去置辦年貨嗎?”

“是是是,咱們這就去置辦年貨,”當下孔聞敏自然也不敢再說別的,請了陳清玄上了馬車,然後自己也跳上了馬車,駕車而去了,隻是心裏到底還是嘀嘀咕咕的厲害,他一邊心不在焉地抽著馬兒,一邊朝身後的車廂裏頭看了看,忍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對,輕聲對著裏頭道,“清玄,你剛才是個什麽意思,你說你不、不惡心我,那是不是我……我還有希望追到你?”

“孔聞敏,你最好別得寸進尺!”車廂裏頭驀地傳出陳清玄隱忍的怒喝,“要不然你盡管自己回寧古塔!”

“是是是!我再不得寸進尺了!”孔聞敏忙得道,嘴角忍不住朝上翹,一邊甩了一季響亮的馬鞭,策著馬兒朝前奔去,“駕駕駕!”

……

嘉盛三十四年臘月三十。

除夕。

平西王府。

“婭婭,這樣舒服嗎?”鍾之齡輕輕揉著賀蘭婭腫起來的腳麵,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我的手勁兒會不會太大了了?”

“就這樣挺好,”賀蘭婭倚著靠枕,舒服地眯著眼兒,一邊翻了個身,把後背對著鍾之齡,一邊模模糊糊地道,“齡哥,你也給我揉揉腰,腰好酸啊。”

“好嘞,”鍾之齡爽快地答應,一邊忙得又去給賀蘭婭揉腰,一瞥眼瞧著外頭黑漆漆的天光,忍不住就是一聲歎息,然後柔聲道,“婭婭,你再睡一會兒,天還沒亮呢。”

“嗯。”賀蘭婭應了一聲,然後就沉沉睡去了。

鍾之齡看著她疲憊的側顏,還有眼底的烏青,滿眼都是心疼,一邊更賣力氣地給她揉腰了。

賀蘭婭如今已經近八個月的身孕了,雖然是頭一次有孕,身子一向康健,可奈何到底是快四十歲的人了,自打進了臘月之後,賀蘭婭明顯地就開始有些行動不便了,先是容易覺得疲乏多夢,後來就是腳腫,到現在又多了晚上抽筋的毛病了,總是大半夜的驚醒,已經又近半個月沒睡過整覺了,鍾之齡因此最近很是緊張,又緊張又擔心,一邊盼著孩兒能早點兒出生,好讓賀蘭婭少受點兒罪,一邊又擔心孩子不足月出生怕是日後身子不好,鍾之齡就從來就沒有這麽發愁過,曾經帶著幾十萬行軍作戰都雲淡風輕的大周戰神,這時候直愁都要掉眼淚兒似的,這時候瞧著賀蘭婭睡中還秀眉微蹙,心中更是心疼不已,一邊湊過去,親了親賀蘭婭的眉心,一邊在心裏暗暗發誓,管這一胎是囡囡還是小子,往後是再不讓他們家婭婭受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