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連孔聞敏都一道沉默了。

那夜薑津晚率人潛入南山別院,當著小安氏的麵兒,虐殺幾位老人,陳奶奶當場身亡,丁先生被打斷了三根肋骨,顧先生失去了一條右臂,這麽重的傷勢別說是老年人了,便就是年輕壯小夥兒也少說得修養一年半載的,他們人在外,回不來寧古塔,平時嘴上也不願提起,可是心裏哪兒有不惦記不焦心的呢?陳清玄也隻是在孔聞敏的麵前才提了這麽一嘴子,在其他人麵前是從來不說的。

孔聞敏沒說話,當下起身坐到了陳清玄的身邊,一邊輕聲道:“放心吧,肯定沒事兒的,有方大人好好兒照顧著,顧先生和丁先生必定能夠好好兒休養……”

孔聞敏還想說點兒什麽,可是看著陳清玄低垂的眉眼,到底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了,丁允文和顧長林自然還能休養療傷,但是陳奶奶卻永遠地醒不來了。

陳清玄的眼睛又濕潤了,也不知道是被熱氣熏得還是怎麽的,他忙得胡亂抹了把臉,正要話點兒什麽輕鬆的話題緩和氣氛,就被人一把攬進了懷裏,他正要掙紮,後腦又被人握住了,然後就結結實實地被人摁著靠在了肩膀上。

“靠一會兒。”孔聞敏輕輕拍了拍陳清玄的肩膀,聲音輕輕的,卻跟帶著蠱惑似的,陳清玄也就沒再掙紮,就老老實實地靠在了孔聞敏的肩膀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陳清玄垂著眼看著桌上兩杯冒著熱氣兒的茶,孔聞敏則一眨不眨地看著陳清玄。

他目光滑過陳清玄漆黑的長發、低垂的眉眼,最後落在了那隻白皙修長的手上,那隻手和主人一樣清瘦頎長,很是纖細,但是卻並不顯得柔弱,骨節分明,幾個指腹都長著淡黃色的繭子,這一看就知道是長年握筆的手,也一眼就能看出這是隻男人的手。

是啊,這明明是一隻男人的手,又有什麽好看的呢?可是孔聞敏卻就這麽不錯眼珠地看了這麽久,他明知道這是男人的手,他卻還想伸手握住,想和那隻手十指交纏,孔聞敏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是啊,要不是瘋了,怎麽會有這樣荒唐的念頭?

可是,他就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了。

從來都是孔武有力的手,頭一次這麽怯生生地朝前探著,一寸、兩寸地朝那隻白皙清瘦的手湊過去,隨著兩隻手靠的越來越近,孔聞敏的呼吸就越來越急促了,他覺得自己沒出息極了,簡直比頭一次遇著心上人的毛頭小子還要丟臉,可是他卻愛死了這種沒出息、整顆心都要跳出來的感覺……

還差三寸、兩寸,就要碰到了。

“砰砰砰!”

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刺耳的敲門聲。

“誰啊?”陳清玄坐直了身子,蹙著眉看向窗外。

“哦……我去看看。”孔聞敏驀地收回放在桌上的手,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朝外走。

陳清玄透過窗子看著孔聞敏健碩結實的後背,有些茫然,有些無措,還有些煩躁,到最後,他長長地舒了口氣,他看著孔聞敏打開了門,正要轉過頭來,一瞥眼瞧見門口站著的少年郎,不由得就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