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柏仁抬起眼皮,打量著那隻正輕輕叩打桌麵的、有些枯瘦的手指,心裏忍不住有些咋舌,看來那真賢皇後當真是個厲害的主兒,都死了三十幾年了,對鍾之衡的影響還是這般巨大,要不然也不會在得知真情後,短短幾個月的功夫,鍾之衡就這般迅速地衰老,蔣柏仁瞧著他大手指上那枚翠綠通潤的翡翠扳指,越發覺得那隻手枯黃的更厲害了。

“萬歲爺,正如您所料,您前腳下令處決了那馬誌明,禦林軍大營後腳就亂了套了,”蔣柏仁躬身道,“從前有馬誌明鎮著,那禦林軍簡直就像是鐵板一塊,愣是找不出一條縫隙來,如今甫一沒了馬誌明,這禦林軍便就成了無頭蒼蠅了。”

“無頭蒼蠅好啊,無頭蒼蠅必定是要另覓新主的,到時候既是認定了新主子,又怎麽還會記著舊主子呢?”鍾之衡淡淡道,一邊轉了轉手上的扳指,一邊又輕輕地歎息著,“禦林軍百年傳承,最重忠信,可是這忠信一旦用錯了地方,那可就危險得狠了。”

“是,屬下也是這麽想的,身為臣子,首要指責便就是要對天子忠心,若是竟還認了旁的主子,那就死不足惜,”蔣柏仁沉聲道,一邊打量著鍾之衡的麵色,一邊又道,“要不是上個月,屬下意外截到了馬誌明送往漠北的密信,怕是到現在禦林軍還要繼續蒙蔽聖上呢。”

“是啊,好在被你發現了,”鍾之衡點點頭,一邊頓了頓,又看向蔣柏仁,眯著眼兒問道,“柏仁啊,你說,那馬誌明與平西王勾結有多長時間了?是一年、三年、還是從始至終馬誌明就一直是平西王安插在朕身邊的棋子?”

“這個……屬下還在調查中,那馬誌明行事向來小心,所以雖然已經調查了一月有餘,可是到現在屬下還沒查清楚馬誌明到底是什麽時候投到平西王門下的,”蔣柏仁一臉的為難,一邊又躬身抱拳跟鍾之衡謝罪道,“屬下無能,還請萬歲爺降罪。”

“這倒怪罪不到你頭上來,馬誌明要是沒有兩把刷子,也不能做了二十幾年的禦林軍統領,更何況這裏頭還牽扯到平西王,自然就更加謹慎小心了,”鍾之衡淡淡道,“人人都道廿年大案是針對平西王的一出慘案,更有人覺得這是冤案,隻是瞧著如今的陣勢,廿年大案又有何冤情?朕隻恨當年沒有將禦林軍給絞殺殆盡,竟留得他們為禍朝堂這麽些年。”

蔣柏仁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屬下雖然尚且沒有查清禦林軍和平西王平素的往來事實,可是卻能判定,平西王是通過馬誌明掌控著禦林軍的,而今馬誌明已然喪命,怕是用不了多久,馬誌明的死訊就會傳到平西王的耳中,屬下擔心,到時候平西王會有異動。”

“不會,”鍾之衡果斷地擺擺手,“朕不是已經把禦林軍交到安郡王手裏了嗎?這對於平西王來說,可謂是意外之喜了,”說到這裏,鍾之衡忍不住嗤笑道,“平西王連京師都懶得回,又何苦還死死抓著個禦林軍不放,更何況他手裏都有三十萬大軍了,要個區區禦林軍又有什麽用?還不是一門心思地留著為思瑤的兒子做打算,如今馬誌明雖然送命,可是禦林軍倒是意外地歸到了他思瑤的兒子手裏,他怕是做夢都能笑醒了,又怎麽會生出異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