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奴才不敢!”下一秒,趙如海忙得就跪倒在地,一臉的誠惶誠恐。

“你用不著這麽害怕,朕不過就是隨口問問,”鍾之衡輕輕地歎息著,一邊靠在椅背上,一邊仰著頭看著描紅繪金的房梁,一陣失神,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幾分落落,“朕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也想找個妥帖的人說說心裏話,可是朕發現能說上心裏話的人,竟連一個都沒有,”說到這裏,鍾之衡頓了頓,半晌才又輕輕道,“其實也不是現在才沒有,以前就沒有,能和朕說心裏的人,從來就沒有。”

是啊,誰能和他說心裏話呢?

他的父親不是尋常人家的父親,他從小就懂得先君臣後父子的到底,所以麵對著那高高在上的爹爹,他連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更別說是心裏話了,他的娘親,目光和心思從來都不放在他的身上,從前娘親眼睛隻能看到幺兒,後來幺兒去了西北,她的眼中就隻剩下了徐氏一門,即便他成了九五天子,可是在娘親心裏對他始終是帶著恨和怨的吧?所以,他和娘親又能說什麽呢?

至於那起子後宮女人就更不用說了,還有那些甫一瞧見他就戰戰兢兢的皇子和臣子,也自是不必提。

倒是從前,鍾之齡還未離京的時候,在那個毫無城府的幼弟麵前,他還是願意吐露些心事的,那時候,他是焦躁不安、野心勃勃的大皇子,他是全無心機、依賴兄長的小皇子,那時候,他們誰都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成為彼此這一生的頭號死敵。

是的,頭號死敵,一個你再怎麽不願意卻還是要對他拔劍的死敵。

不管是為了江山,還是為了女人。

到如今,又為了兒子。

……

趙如海不知道鍾之衡在想些什麽,他就一直臉貼著地那麽恭恭敬敬地跪著,一動都不敢動,他看著朱紅的地毯,心下覺得很是詫異,他覺得鍾之衡變了,可是具體哪裏變了,他又說不清楚,隻覺得如今的鍾之衡,比從前溫和了不少,不再動不動就勃然大怒了,可是不知怎麽的,這種溫和卻讓他格外的膽戰心驚。

“行了,起來吧,”鍾之衡目光又落在了趙如海的身上,緩聲道,“去看看蔣柏仁來了嗎。”

“是,奴才遵命,”趙如海忙得從地上爬了起來,躬身退了出去,結果還沒走出兩步,就遠遠瞧見了蔣柏仁正大步朝著這邊走過來,趙如海忙得迎了上去,“蔣指揮使,您可總算來了,萬歲爺正在裏頭等著您呢,您快進去吧。”

“好,有勞公公,”蔣柏仁衝趙如海點點頭,一邊挑著簾子進了禦書房,“屬下見過萬歲爺,恭請吾皇聖安!”

“行了,平身吧,”方之衡慢條斯理道,一邊抿了口茶,一邊把目光落在了蔣柏仁的身上,“安郡王府那邊怎麽樣了?”

“啟稟萬歲爺,一切都朝著萬歲爺預期的方向發展,”蔣柏仁忙得道,“安郡王認定四皇子遇害一事必定和禦林軍有關,現在已經開始著手調查禦林軍了。”

“嗯,不錯,”方之衡點點頭,手指輕輕地叩著桌麵,一邊繼續道,“禦林軍願意追隨安郡王,朕不會攔著,但是朕得讓安郡王知道,是朕把禦林軍賜給了他,而不是因為旁的什麽人,他才得到了禦林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