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粗重的呼吸漸漸地平緩下來,秦衝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顧清桐,看著她眼眸中的那一點晶亮,半晌,他輕輕點點頭。

“好,那咱們這就說定了,”顧清桐忙得點頭道,一邊又指了指上頭,唬著臉跟秦衝道,“咱們今日的約定,老天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秦衝,你可不能反悔了。”

秦衝沒回答顧清桐的話,卻忽然道:“顧清桐,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說這話的時候,他有點兒緊張又有點兒期待,孩子似的怯生生地看著顧清桐。

“想聽,不過不是現在,”顧清桐道,一邊扶著秦衝又坐回了床上,一邊起身出了門,就在秦衝焦急等待的時候,就看著顧清桐雙手端著個砂鍋進來,放在了床頭的桌上,然後一邊掀開砂鍋蓋子,一邊衝秦衝一笑,“現在,你最要緊的事,就是多喝幾碗雞湯,我都燉了一上午了。”

雞湯的香味兒撲鼻而來,秦衝看著那滿滿一砂鍋的當歸紅棗燉雞湯,驀地就紅了眼。

“肯定餓壞了吧?我這就去給你拿碗,你等著哈。”顧清桐也瞧見了秦衝通紅的眼睛,心裏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忙得起身就出去了,留下秦衝一個人對著一鍋的雞湯。

秦衝使勁兒地眨眨眼,他是真的餓了,那麽一通鬧,又是鬧了大半宿,體力耗費可想而知,這時候對著這一鍋的雞湯,嘴裏的口水根本就停不下來,他等不到顧清桐回來,就動手粗魯地撕下了一根雞腿,也不管燙不燙就忙得塞進了嘴裏。

香滑軟爛的雞肉甫一進了嘴,秦衝的眼睛就更紅了,也再忍不住了,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他就這麽一邊哭著,一邊把這根雞腿吃下了肚。

……

嘉盛三十四年六月十六

禦書房。

趙如海端著剛熬好的安神湯進來,鍾之衡已經趴在龍案上似是睡著了,趙如海輕手輕腳地把安神湯放在了龍案上,一邊從軟榻上取來薄毯想披在鍾之衡的身上,鍾之衡近來夜難安寢,像這樣能夠小憩一會兒,已經甚是不易了,所以趙如海也不敢攪擾,隻是毯子才披在了鍾之衡的身上,鍾之衡就醒了,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坐了起來。

“奴才該死,都怪奴才沒個輕重,驚醒了萬歲爺。”趙如海忙得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毯子,一邊跟鍾之衡告罪。

“行了,反正也沒真睡著,”鍾之衡又打了個哈欠,一邊打量著陰沉下來的窗戶,一邊隨口問道,“什麽時辰了。”

“啟稟萬歲爺,快子時了,”趙如海將毯子疊好放回軟榻,一邊又把安神湯端到鍾之衡的麵前,一邊恭恭敬敬地道,“萬歲爺,時辰不早了,您喝下安神湯後就回寢殿歇著吧。”

鍾之衡沒說話,伸手接過安神湯,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一邊把碗放了下來,一邊皺著眉道:“誰熬的這安神湯?怎麽這麽苦?”

“啟稟萬歲爺,是鄧太醫,”趙如海忙得端了茶水來給趙如海漱口,一邊解釋道,“萬歲爺的安神湯一直都是秦院首熬製的,鄧太醫在禦前伺候的時候少,難免不清楚萬歲爺的喜好,也怪奴才沒有一早交代他這些,等會子,奴才就去一趟太醫院。”

鍾之衡從趙如海手中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趙如海端著剩下的安神湯就要退下的時候,鍾之衡卻忽然開了口:“如海,你說說朕是不是個涼薄寡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