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明知道美芽不愛聽這話,可是鍾明巍還是說了實話,他輕輕地吐了口氣,一邊又繼續道,“我從小就知道有這麽個表姐,當時徐氏一門對我還很有信心,所以太後一早就給我灌輸長大後要娶表姐的想法,所以我自小就知道我長大了是要娶表姐的。”

“那……後來呢?”美芽的聲音帶著點兒她自己都察覺不出來的顫,不知怎麽的,她心裏忽然就沒了底,比第一次在寧古塔瞧見了小安氏,更加沒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麽沒底了,明明中鍾明巍那麽喜歡她,可是……

是不是在他的心底一直在為另外一個人留了位置呢?

“後來我漸漸長了,太後就漸漸不和我提表姐了,我也開始隱隱約約地察覺到太後還有徐氏一門對我的微妙的改變,心裏自然不是個滋味兒,可是卻也知道自己無力回天,所以我就隻能開始靠自己,私底下開始培養自己的心腹,比如說龐毅,還有遲重遠和程向陽他們,”鍾明巍緩聲道,一邊頓了頓似乎在想些什麽,一邊又道,“十四歲那年中秋前夕,我奉父皇旨意,去五台山接太後回宮,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了表姐。”

“她長得特別好看吧?”美芽小聲問,整顆心都酸苦得無以複加。

“是啊,特別好看,”似是想起了那女子的容顏,鍾明巍微微勾著唇,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意來,“她長得和畫兒中的母後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眉毛鼻子就沒有一處不像母後的,就連眉梢眼角的淡漠都如出一轍,所以,我第一次見到她,就忍不住掉眼淚了,覺得是……是終於見著娘了。”

美芽驀地把鍾明巍抱的更緊了,原本還酸苦的一顆心,這時候卻又疼得受不了,她想象著那個情景,十四歲的孤獨少年,對著和娘如出一轍的少女,淚流滿麵,實在心疼的無以複加,她不住親吻著鍾明巍,一遍遍地道:“不難受啦!不難受啦!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那是我唯一一次見著她,也是……這是唯一一次見著那張臉,”鍾明巍啞聲道,“我不知道我娘當初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死去的,是遺憾,是難過,還是……和父皇一樣恨我,可是我真的很想見一見她,哪怕是什麽話都不說,就讓我見一見就好了,我想知道我娘到底生的什麽樣,不是對著一張冷冰冰的畫兒,而是對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我隻道這是個夢,沒想到,竟還有夢圓的那一天。”

“我知道她過得是什麽日子,但是我卻無能無力,我既娶不了她,也萬萬不願意娶她,”鍾明巍輕聲道,“我隻盼著她能好好兒活著,別跌進京師那一池汙水裏頭去,即便是青燈古佛了此一生都好過往汙泥裏頭紮,娘沒來及過好的一生,我希望她能過好,不要重蹈我娘的覆轍,所以一直以來,我都關注著五台山,明知道太後不喜我把手伸的太長,可是我卻管不了那麽多,直到我這個東宮太子終於倒台了,”說到這裏,鍾明巍深深地吸了口氣,半天這才又道,“沒想到啊,她到底還是進了宮。”

“是……太後的意思?”美芽一怔,登時就明白,頓生出一臉驚詫,“太後不讓她嫁給你,卻讓她嫁給你父皇?!這中間還差著輩兒呢!”

“我這個身上流著徐氏一門骨血的皇子是不中用了,她當然得著急忙慌地再求一個出身徐門的皇子啊,”鍾明巍譏誚道,“藏在五台山上三十多年的寶兒,總算是派上用場了,想必她一定很得意吧?”

“今天方大人還有那位臉生的大人,就是專門來跟你說這事兒的?”美芽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