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鍾明巍點點頭,一邊抿了口茶,一邊又甚為不解地道,“可是這事兒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馬統領又何必千裏迢迢親自來一趟寧古塔呢?”

是啊,馬誌明的身份非同尋常,身係萬歲爺乃至整個皇城的安危,若非十萬火急,馬誌明是萬萬不會離京的。

“爺,屬下之所以親自前往寧古塔一趟,是有人要屬下給爺帶句話,請爺聽好了,”馬誌明沉聲道,一邊起身,恭恭敬敬地對鍾明巍道,“不管徐氏一門倒台,會牽扯到誰,不管是身在南疆之人,還是後宮之人,又或者是五台山上的人,都請您一定不要去管,您現在已經不是天家骨肉,更與徐氏一門無關,您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夫,您如今的日子雖然清苦,卻比從前好出太多,所以且珍惜著吧,不要為了前塵往事而拋下了這得來不易的安寧幸福,切記!切記!”

馬誌明的話音一落,鍾明巍驀地就從軟榻上坐了起來,他的臉難看到了極點,他直勾勾地盯著馬誌明看,驀地又轉向了龐毅,歇斯底裏地咆哮著:“靜慧!靜慧她怎麽樣了?!”

“爺……”龐毅被嚇了一跳,瞧著鍾明巍這般模樣又心虛的厲害,當初太後讓他把靜慧從五台山接進宮的時候,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靜慧對於鍾明巍意味著什麽,他這個自幼就跟在鍾明巍身邊的貼身侍衛,自然最是知曉,所以他一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來麵對鍾明巍的暴怒,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心慌又心虛地厲害,嘴唇哆嗦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然後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怎麽了?怎麽了?”美芽在前院都聽到後院的動靜,趕著就朝後麵跑進來了,甫一進門就瞧著這麽一副場景,方左棠和一個她從沒見過的男人正躬身站著,龐毅跪在鍾明巍的腳邊,而鍾明巍正攥著拳直勾勾盯著窗外看,一臉的掩飾不住的暴戾之氣,美芽還從來沒見過鍾明巍這麽樣的一副表情,當下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一邊拍了拍鍾明巍的手,一邊小聲問道,“怎麽了?發這麽大的火?”

鍾明巍深深地吐了口氣,沒去理美芽,他默默地把目光又轉到了龐毅的身上,驀地一抬腳就狠狠地把龐毅踢到在地,然後他就一瘸一拐地出了房。

“鍾明巍,你瘋啦!”美芽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等鍾明巍出了書房,她這才對著窗外吼出來一句,然後又忙得蹲下來去扶龐毅,一邊不住口地賠罪道,“龐毅,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看他腦子八成是被門板給擠過了,不好使著呢,來,你趕緊起來……”

“夫人,不怪爺,是我辦錯了事兒,活該受罰。”龐毅啞聲道,死活不肯從地上起來,就那麽直挺挺地跪著。

“你這是做什麽?”美芽直急得出了一頭一臉的汗,從前龐毅剛來寧古塔的時候,和鍾明巍還是明顯顯的主仆關係,她在一邊看著都難受,有點兒替龐毅委屈,後來大家在一個院子裏住久了,漸漸地關係就融洽起來了,龐毅也從原本沉默寡言的性格,漸漸變成了越來越聒噪煩人的話嘮了,可是她真的很喜歡這樣的轉變,喜歡鍾明巍越來越平易近人,身上透著濃濃的煙火氣,也喜歡龐毅越來越開朗、越來越不把自己當下人的改變,可是今時今日,龐毅又驀地變回了下人,就這麽低三下四地跪在她的麵前,美芽心裏別提多難受了。

“龐毅,聽我的話,快起來,他就是一時生氣,咱不和他一般見識哈,”再開口的時候,美芽的聲音都有點兒啞了,她又過去扶龐毅,這才就帶著點兒不容置疑了,“你要是還當我是夫人,那就聽我的話,別一味兒隻聽你家爺的,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