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芽去書房裏去來了筆墨紙硯端過來,放在小幾上,一邊過去拉著鍾明巍上了軟榻,一邊求著人家道:“你照著這荷花兒,給我花幾個繡樣唄?我自己總畫不好。”

前幾天,美芽照著向日葵畫繡樣的時候,怎麽畫怎麽不滿意,後來還是鍾明巍給她畫了,從那以後美芽就賴上鍾明巍了,每天隻要是房中換了花兒,她都必定死乞白賴求著鍾明巍給畫繡樣。

“從前教我丹青的,可是大周首屈一指的大師,嘖嘖嘖,”鍾明巍一邊盤腿坐在軟榻上,一邊從美芽手裏接過了毛筆,歎息著道,“要是大師知道我的丹青技藝竟有這般用武之地,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那你說他是該哭還是該笑?”美芽端來一小盤子幹果,也盤著腿坐在軟榻上,一邊剝著榛子,一邊挑著眉看他。

“管他是哭是笑了,隻要我媳婦兒高興就成,”鍾明巍甫一對上了美芽的眼,頓時笑得一臉燦爛,一邊又對著美芽張開了嘴,“媳婦兒,請這邊投喂。”

“瞧你這點兒出息!”美芽一臉嫌棄,一邊把剝好的榛子塞進了鍾明巍的嘴裏,一邊又從盤子裏取出一個核桃來剝,一邊跟鍾明巍道,“你畫兒好點兒啊,我過幾天就給繡出來。”

“這麽著急?要做新衣裳嗎?”鍾明巍低著頭,提著筆,在紙上畫一下一道柔和的粉來,一邊繼續問,“要買新衣料嗎?”

“不要不要,用不了多少,”美芽忙得擺擺手,“你別總這麽大手大腳的,咱們成親時候,你就買了那麽些衣料,都夠我穿一輩子的了。”

“那可不行,每年時興的花色都不一樣呢,我媳婦兒可不能甘為人後,”鍾明巍繼續畫著,一邊又道,“反正龐毅這程子也要去置辦衣料什麽的,索性也讓他給你置辦一份回來。”

龐毅和小安氏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所以這程子龐毅忙進忙出的,都不怎麽能見著人。

“真的不要了,買那麽多屯在家裏,我都穿不過來,都壓箱底了,每次曬衣料都好累的啊。”美芽忙道。

她說的是實話,自從成親之後,她的衣裳就多了起來,也比從前好看了許多,她現在幾乎是每天都穿不重樣的,可就這樣,家裏的衣料還積了三大箱子呢,她都要愁死了,就怕招老鼠又生黴什麽的,隔三差五地就要把衣料抱出來曬一曬,也算是個大工程了,要是再買衣料的話,她真的就能給累死了。

“那你倒是都把衣料給做成衣裳啊,”鍾明巍聽她這麽撒嬌抱怨著,忍不住抿唇笑了,一邊放下了手中的筆,一邊傾身過去親了親美芽柔白的臉頰,然後道,“也別總是自己親手做,可以送到往外找裁縫做。”

“旁人做的衣裳我看不上,”美芽有點兒傲嬌地嘟囔著嘴,一邊把核桃塞進了鍾明巍嘴裏,一邊歪著頭道,“我這樣的手藝連針工局的繡娘都趕不上,又哪裏是這起子外頭的裁縫能比的,才不讓她們給做,沒得糟蹋了咱們這麽好的料子。”

“對,咱們家丫頭手藝最好了,”鍾明巍忙不迭賠笑道,一邊又提起筆來,繼續畫荷花兒,一邊又輕聲道,“丫頭,哪天給陳奶奶送幾匹布過去,眼瞧著就道中秋了。”

“知道了,我心裏有數呢,”美芽忙不迭地點點頭,一邊又從盤子裏取出一個栗子來剝,一邊又有點兒顯擺地跟鍾明巍道,“我還給陳奶奶和顧先生每人都做了一件衣裳呢。”

“知道,你做的時候我都瞧著了嗎?”鍾明巍柔聲道。

鍾明巍的一顆心都溫柔得無以複加,這個熱心腸的小姑娘,剛成親的第二天,就開始張羅著給陳奶奶和顧先生做衣裳了,美芽嘴上沒說原因,可是鍾明巍心裏清楚,這丫頭是感激兩位老人兒呢,那天拜高堂的時候,對著端坐上位的兩位老人,這丫頭哭得厲害著呢,鍾明巍都看在心裏,也疼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