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們這是要逼著平西王反?日後在挾天子以令諸侯?!”小安氏登時雙目圓瞪,“可是他們要……要怎麽逼迫平西王呢?平西王能鎮守西北幾十年,可不是酒囊飯袋,怎麽能輕易受他們擺布?”

“可是他們若是殺了當年廿年大案的罪魁禍首、再高舉平西王大旗的話呢?”龐毅沉聲道,“屆時,你說平西王是個什麽處境?麵對著本來就猜忌多疑的萬歲爺,他要怎麽自證清白?當年平西王可有爭權奪位之心?萬歲爺還不是一手製造了廿年大案、但凡和平西王有往來的臣子還不是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小安氏登時張口結舌:“這……這也太陰毒了!”

“這隻是我的猜測,”龐毅歎了口氣,一邊看著落日斜陽,一邊沉聲道,“希望不會走到這一步。”

小安氏也沉默地盯著那血色殘陽看,默默地伸手握住了龐毅的手。

是啊,千萬不要走到這一步,不管是鍾明巍和美芽,還是她和龐毅,好不容易這才過上了安生的日子,千萬別再出什麽變故了,她真的是一點事兒都遇不得了。

“沒事兒,有我呢。”似乎是感受到了小安氏的緊張和害怕,龐毅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邊湊過去親了親小安氏的額頭。

若是在平時,小安氏必定會狠狠罵一通龐毅的,到底還在外邊兒,可是這一次,小安氏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由著龐毅這麽握著自己,也由著龐毅親著自己,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抬頭看向了龐毅:“龐毅,咱們明兒就上山燒香,好不好?”

“好,都聽你的。”龐毅一怔,隨即就答應了。

……

嘉盛三十三年六月初七。

長白山。

孔聞敏自從得了方成茵受傷的消息,就日夜兼程地往長白山這邊趕過來,其實這用不著他親自去的,方左棠派幾個侍衛家丁趕過去把人接回來就是了,到底孔聞敏不是尋常侍衛,且如今又是方左棠的左右手,方左棠輕易都不讓他離開寧古塔的,可是孔聞敏一再堅持,說是弟弟沒辦好差事,他這個做兄長地一定要親自去一趟,才能彌補萬一,方左棠知道他的性子是說一不二的,所以也沒有再攔著他,就吩咐他早去早回,其實孔聞敏親自去一趟,方左棠也更加放心。

這一天清晨,孔聞敏趕到這家小破客棧的時候,孔聞捷正在哄方成茵吃飯。

“就喝一點兒,”孔聞捷蹲在床前,真是要說破了嘴皮子,“我借了客棧爐灶熬得豬骨湯,直到你怕膩,把油都給撇下去了,你就喝一點兒吧?”

方成茵頭朝裏扭著,聽著孔聞捷絮絮叨叨這麽半天,簡直都要煩死了,她後背傷口疼得厲害,尤其是昨晚睡覺的時候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好像衣裳和傷口黏在一塊兒了,現在別說是動了,哪怕就是大喘氣兒她都疼得呲牙咧嘴的,哪兒就有心思喝什麽勞什子的豬骨湯了?她現在隻恨不得能從孔聞捷的身上咬下幾塊肉來!

孔聞捷好言好語說了半天,也不見方成茵搭理自己,又是失落又是內疚,可是眼看著豬骨湯就要涼掉了,他又心裏又實在著急,當下一邊把豬骨湯放在了桌上,一邊走到床前,傾身朝裏,想看一看方成茵是不是睡著了,這一看可不要緊,隻瞧著方成茵正死死咬著那個碎花枕頭,一大片的枕頭都濕了,也不知是被口水還是眼淚給陰濕的。

“是不是傷口疼?”孔聞捷登時就慌了神,也顧不得別的了,當下就掀開了方成茵身上的被子,甫一瞧見純白的絲綢中衣上,那一抹嫣紅,孔聞捷登時就是一怔,隨即就挪開了眼,看著姑娘露出來的汗津津的脖子,孔聞捷忙得又扭過了頭去,他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個不停,也不敢再看方成茵,當下抬腳就朝外走,“我這就給你請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