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小安氏就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龐毅瞧著心疼,走過去小聲問道:“披風呢?怎麽不披上?這麽冷的天兒?”

“披風落在屋裏頭了,”小安氏朝臥房努努嘴,一邊又回過頭來,可憐巴巴地跟龐毅道,“我不敢進去拿。”

“我去給你拿,順道跟爺說一聲,這就送你下山。”龐毅道,一邊就朝房中走去,隻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房中傳來顧長林的吼聲,龐毅驀地就頓住了腳。

“你簡直就是混蛋!你問過誰了?誰答應你這樣做了?!”興許是太生氣了,顧長林的聲音都喊啞了,顧長林一向隨和,即便經常和龐毅開玩笑,但是卻也從來沒有冷過臉,這冷不丁地換了一副臉孔,可見是氣惱到了極點。

小安氏走到龐毅身邊,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打你走後,顧先生就一直吼著爺呢,可嚇人了!”

“知道了,”龐毅點點頭,一邊繼續朝屋裏走,一邊道,“我進去勸勸。”

小安氏沒說話,蹙著眉看著龐毅進了臥房,這才小聲嘀咕出了聲:“就一個歇斯底裏,一個人安靜如雞的,又不是吵架,有什麽好勸的?”

龐毅甫一進了臥房,還沒站穩,顧長林就劈頭蓋臉罵了上來:“你這小子,肯定一早就知道,你怎麽就不事先給我通通風?把老頭子和小丫頭一老一小地瞞在鼓裏,你瞧著很得意是不是?!”

“先生!您說這是哪裏的話?”龐毅忙得道,正要跟顧長林分辨幾句,可是瞧著過分沉默的鍾明巍,他到底也什麽都沒說,頓了頓,他走道鍾明巍的麵前,躬身道,“啟稟爺,屬下已經把夫人送到陳家屯了,爺您就放心吧。”

鍾明巍沒說話,垂著頭看著腳上的白襪子,半晌他輕輕揮了揮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龐毅道,一邊又有些遲疑地道,“爺,安氏還在外頭……”

“把她送回去吧。”鍾明巍緩聲道。

“是,屬下遵命,”龐毅忙得躬身道,一邊朝外走,行至顧長林身邊的時候,龐毅又頓住了腳,一邊小聲道,“顧先生,您也回房吧,爺……他今天也乏了,該歇著了。”

“哼,你當我願意跟他這沒心肝兒的小崽子待在一間屋子裏?”顧長林瞪了一眼鍾明巍,然後一轉身拂袖而去。

龐毅忙得追了出來,一把拉住了顧長林的手,一邊壓低聲音苦苦跟顧長林哀求道:“先生,爺的難處旁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您就當是可憐可憐爺了,這個時候就別再罵他了,他心裏怕是都要苦死了……”

“苦?”顧長林譏誚地勾了勾唇,一邊冷哼道,“那也是他自找的,活該!”

“先生啊,旁人也就罷了,咱們又怎麽朝爺心窩子裏再戳刀呢?”說到這裏,龐毅驀地就是一聲歎息,看著那扇破窗戶,一邊又對顧長林拱手作揖道,“先生,我知道您是最疼爺的了,所以出了這事兒,您才會這麽生氣,先生啊,您不妨再多疼爺一分,他這也是沒辦法啊,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還會舍得放夫人走嗎?”

“唉,都是我無用……”顧長林驀地一聲歎息,一邊搖搖頭,又回了房。

龐毅看著顧長林微微佝僂的背影,忍不住鼻頭一酸,這段時間,他和顧長林心裏都熬熬煎煎著,就更加不用說鍾明巍了,怕是心如刀絞,也怕是度日如年,可是……

又有什麽辦法呢?

若是換做他,他應該也會這樣吧?

……

“龐毅,”小安氏見龐毅杵在原地,半晌都一動不動地,有些擔心,當下走過去小聲喚道,“你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