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得回去了。”龐毅點點頭,一邊就大步朝外走去。

“慌個什麽?”小安氏在身後叫住了龐毅,一邊從屏風上取下了一件新簇簇的玄黑披風,一邊行至龐毅麵前,給他披上了披風,“雖是開春了,可外頭還涼著呢,你又要騎馬上山,不多穿點兒怎麽能行?”

“什麽時候買的?”龐毅看著胸前那兩隻正在給自己係披風帶子的白嫩嫩的手,麵色有點兒沉,他嘴角不自覺地牽動了兩下,似乎是在忍耐些什麽。

“不是買的,我動手做的,”說這話的時候,小安氏有些害羞,都不敢抬頭看著龐毅,否則她一定能察覺出來龐毅的情緒,終於打好了結,小安氏輕輕撫了撫披風,一邊輕聲道,“我針線功夫不好,這又是頭一次做,自然免不了做功粗糙,你可別挑刺兒啊……啊!”

下一秒,龐毅捧著小安氏的臉,驀地吻住了那隻喋喋不休的小嘴,龐毅吻得很凶,從來在小安氏麵前都溫順至極的男人,這一次卻少有的凶猛霸道,他把小安氏死死箍在懷裏,不顧小安氏掙紮的手腳,他隻想親她,占有她,能把她吃下肚兒才好……

“你……你這是怎麽了?”冗長激烈的親吻過後,小安氏的嘴唇都紅腫了,她有些害羞,卻更有些擔心,當下,小安氏顧不上羞赧,過去握住了龐毅的手,“你到底怎麽了?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有些不大對勁兒呢?”

“沒有的事兒,”龐毅竭力壓抑著心裏的翻江倒海,衝小安氏笑了笑,一邊道,“早點兒睡吧,我得走了。”

“哦,”小安氏有些失落,可是卻也知道龐毅是斷斷不會留下來的,當下又給龐毅整了整淩亂的衣裳,一邊小聲問,“那你明天還來嗎?”

龐毅沒說話,低頭親了親小安氏的發旋,然後一轉身就出了門,小安氏在原定怔怔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過去關上了門。

不知怎麽的,她的心有點兒沉,一如這沉沉的夜色。

……

旁晚照舊起風了,四月末的寧古塔,還冷得很,龐毅沒有騎馬,而是牽著馬,漫步在落日餘暉裏,他不想回去,更不想待在客棧裏,所以就隻能這麽踽踽獨行著。

披風很合身,不長不短剛好垂到腳踝,雙層麵的,暖和又壓風,龐毅還從來沒有穿過這麽好的披風,他一手牽著馬,一手就握著披風的一角,輕輕地用指腹揉撚著,他想象著小安氏是怎麽一針一線地做這件披風的,那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豪門貴女,要做出這般精致的披風,真是難為她了。

龐毅想著小安氏笨手笨腳的模樣,忍不住就笑了,可是笑著笑著他就不笑了。

鍾明巍雖然沒說,可是他到底是鍾明巍的心腹,自然知道鍾明巍下定的是怎樣的決心,他一邊為鍾明巍和美芽難過,一邊卻也迷茫得很。

他一直都想和鍾明巍說一說他和小安氏的事兒,可是有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雖然鍾明巍多半不會介意,可必定這話實在難以啟齒,他原本想著要等到鍾明巍和美芽成親之後再說的,到時候帶著小安氏上山,來給鍾明巍和美芽磕頭問安,正式見一麵,以後也好能光明正大的和小安氏過日子。

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兒,鍾明巍受了這樣的致命一擊,這輩子可能都緩不過勁兒來了,而他這個做屬下的,又怎麽能隻顧自己呢?鍾明巍是他的主子啊,他這一生就合該為鍾明巍生,為鍾明巍而死,如今鍾明巍這般沉鬱苦悶,他又怎麽能貪享喜樂呢?

他有愧,不管是對鍾明巍,還是對美芽,甚至是小安氏。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這世上最無恥的存在。

握著披風的手漸漸鬆開,披風又垂落下去,龐毅怔怔地看著最後一抹殘陽隱去,他無力地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