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了,”顧長林點點頭,一邊看向鍾明巍,“人都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可若是傷到了關節處,便是兩百天都好不利索的,更何況又是承受全身之重的膝蓋,哪裏就那麽容易好了?你還那般急功近利,恨不得今兒能站起來,明兒能走,後兒能跑的,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沒有三五年的仔細將養,哪裏就能好利索了?而且又是你這樣被寒氣所侵的重傷。”

說到這,顧長林頓了頓,一邊又接著訓斥:“這一次到不是什麽新傷作祟,而是你舊傷壓根兒就沒好,非但沒好,而且比從前更厲害,隻是被你平素用藥膏什麽的給壓製了,所以一時沒有爆發,你倒好,仗著年輕力壯的,還真敢拿身子骨去拚,都敢說自己能下地走了,現在可傻眼了吧?”

鍾明巍隻覺得是受了當頭一棒,一時間,腦子裏簡直是一片空白,他嘴唇哆嗦著,喃喃道:“所以陸郎中說的,我這輩子都好不了了,並不算危言聳聽?”

“什麽陸郎中?”顧長林蹙著眉問。

“就是寧古塔這邊的一位郎中,在這裏小有名氣,”龐毅忙得過來解釋,“之前請陸郎中來給我們爺看傷,陸郎中就說,爺的腿這輩子都治不好,而且寧古塔終年苦寒,若是爺留在寧古塔,怕是……怕是連命都要耗在這兒了,除非爺肯挪到氣候宜人之地,好生將養,雖然腿疾終生難愈,但卻能免除不少苦痛。”

“屁!哪兒來的庸醫?看老夫哪天不摘了他的招牌!”顧長林驀地狠狠啐了一口,一邊還兀自覺得不解恨,又冷哼道,“自己沒本事治,就一味兒推給氣候環境來著?世間竟有這等沒皮沒臉之人?老夫我今日也算是開眼了!”

“先生此意,我家爺的腿還有得治?”龐毅登時滿臉驚喜,一邊驀地“噗通”一聲跪在了顧長林的麵前,虎目含淚道,“先生若是能治好我家爺的腿,龐毅下輩子願為先生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鍾明巍聽顧長林的口風,便知道顧長林有本事治好自己的腿,心裏也是激動,這時候瞧著龐毅冷不丁這麽一跪,心裏又實在酸楚得厲害,他正要去扶龐毅起來,就聽顧長林笑著開了口。

“下輩子?老夫才不認什麽下輩子!”顧長林含笑看著龐毅,“我若是想讓你小子這輩子為我當牛做馬呢?”

“這個……”龐毅為難地看著顧長林,一邊既是誠懇地道,“請顧先生原諒,龐毅這輩子隻認一個主子。”

“可見你是個好命的,有這麽個好屬下,”顧長林對著鍾明巍點點頭,一邊又用複雜地眼神上下打量著鍾明巍,一邊又感慨道,“不過你也是個有本事的,都這幅樣子了,又是這個年紀,嘖嘖嘖,竟能把那麽小的丫頭給弄到手,唉!像老夫這樣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美男子,到現在還都是光棍兒一條,嘖嘖嘖,老天真是不公啊!”

一臉黑線的鍾明巍:“……”

嘴角抽搐的龐毅:“……”

……

整個下午,龐毅都沒有閑著,張羅著找人上山來砌炕,自然顧長林要在寧古塔常住,就不能一直委屈人家和鍾明巍同住一個屋,隻是大正月的,實在難找人做工,龐毅也是找了半條街,才總算找到了兩個肯上山來砌炕的,不過工錢卻比平日翻了兩倍,龐毅二話不說,一口就答應了,趕緊地就把人給送上山來了。

偏房裏頭進進出出咚咚鏘鏘忙得不亦說乎,主臥裏頭,龐毅坐在炕上和鍾明巍說話。

“龐毅,你再下趟山去下集賢書屋,”終於逮到沒人的時候,鍾明巍趕緊交代龐毅道,“再讓夫人在山下住幾日,過幾天再接她回來。”

剛砌好的炕,自然是不能用的,還得晾幾天,自然這幾日,顧長林是要住在這屋的,鋪蓋卷都已經放在床上了,再加上一個龐毅,這一個屋裏都睡了三個男人了,阿醜要是回來,也沒地兒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