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三哥最近一直給兒臣補課呢,兒臣都會背《出師表》了呢,”鍾明嶸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晃腦地背了起來,“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者……”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鍾之衡笑著打斷了鍾明嶸,一邊又轉頭看向一直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的鍾明崢,點點頭讚許道,“不錯,越發有個當兄長的模樣。”

“父皇過譽了,兄友弟恭和該如此,這都是兒臣應該做的。”鍾明崢忙得躬身道。

“啟稟太後、萬歲爺,午膳已經準備好了。”碧喬進來躬身道。

當下祖孫四人一道去偏殿用膳,用膳之後,鍾之衡隨著三皇子、四皇子兩人去了延禧宮午休。

兩位皇子在慈寧宮歡聲笑語鬧了這麽半天,太後也乏了,碧喬伺候她午睡。

“萬歲爺這又去延禧宮了。”碧喬取下太後發髻上的八寶翡翠菊釵,一邊遞了熱帕子過去,一邊小聲道。

自萬歲爺下令砍盡宮裏的玉堂春以後,萬歲爺就甚少踏足延禧宮,後來因趙貴妃在慈寧宮詢問真賢皇後祭祀大禮之事,萬歲爺對趙貴妃更生了嫌隙,到如今,已經一個多月沒召見過趙貴妃了,可是今兒四皇子的麵子實在是大,一頓飯的功夫又把鍾之衡給請過去了。

“天下爺娘疼小兒,不管趙貴妃做錯了什麽事兒,可是四皇子卻這般玉雪可愛,漫說是皇上了,哀家也是喜歡得緊,這是沒辦法的事兒,”太後擦了擦臉,一邊對著鏡子塗脂膏,一邊幽幽地歎息,“哀家當年,不也是最疼小兒嗎?”

“可是萬歲爺若是總去延禧宮,自然心就偏著趙貴妃,偏著趙貴妃就是偏著趙氏一門,”碧喬小聲道,“萬歲爺越是偏著趙氏一門,那不就越發厭惡大皇子嗎?”

太子的手一頓,然後又繼續緩緩塗著臉,半晌才又緩聲道:“龐毅到了嗎?”

“啟稟太後,龐毅早就到了,”碧喬忙得道,“自打大皇子甫一出事兒,鎮南大將軍一得了消息,隨即就把龐毅給放回京師來了,如今龐毅就等著太後您一聲令下了。”

鎮南大將軍徐成錦,乃是太後的親侄子、已故真賢皇後的同胞兄長。

“再等等吧,”太後撫了撫灰白夾雜的鬢發,“等過了重陽再說。”

碧喬蹙了蹙眉:“可是大皇子在寧古塔的日子必定艱辛,若不早些派可靠的人手過去,怕是難讓人心安啊!”

“難道哀家不知道?”太後抿了口茶,一邊沉聲道,“七夕才過,真賢皇後的祭祀大禮也才結束,就別在這個時候觸皇上的黴頭了,他為什麽厭惡大皇子,旁人不知你還不知嗎?”

“是,是奴婢太著急了。”碧喬躬身道。

“你著急,哀家也著急,可是寧古塔這才剛剛清靜下來,難不成又要被咱們的人去大破平靜嗎?”太後緩聲道,一邊輕輕歎息著,“到時候皇上不高興了,該是個什麽後果?所以再等等吧,讓龐毅好好兒貓兒著,他雖然離京十多年,可到底不是生麵孔,別太紮眼了。”

“是,奴婢遵命。”

嘉盛三十二年七月二十五

寧古塔

寧古塔的夏天果然短,這才七月末,就已經刮起了秋風了。

阿醜早起的時候,照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夏衫,可是一出門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忙得又折了回去,翻箱倒櫃終於找了件厚褂子穿在了外麵,當下一邊係著扣子,一邊朝鍾明巍那房間走去,心裏暗道,今兒晚上得給鍾明巍換條厚點兒的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