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卻更討厭丁氏了,他覺得丁氏不但像極了太後房中的觀音娘娘,也更像煙花巷裏的業務熟練的鴇母。

可是,這不是正是他需要的、正妻應有的模樣品德嗎?

不也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太子妃嗎?

……

“哦,”阿醜聽他這麽說,默默地放下了手裏的繡花針,慢吞吞地去理那一團的紅火火的絲線,阿醜瞥了瞥鍾明巍,可到底還是沒忍住,“從前的……太子妃是不是特別會繡花?”

鍾明巍點點頭:“是。”

“那她繡得好嗎?”阿醜看著鍾明巍沉默的臉,心裏大不舒服,隻覺得那絲線紅得實在刺目,她有點兒煩躁,丟開了那團絲線,可是頓了頓,她又小聲去問鍾明巍,“那她會繡比翼雙、飛嗎?會繡龍鳳呈祥嗎?”

“不知道。”鍾明巍搖搖頭。

是的,他不知道,從前他隻知道丁氏愛繡花,可是他也從來都沒有多看過一眼,她繡的到底都是些什麽花。

阿醜心裏又不那麽難過了,有點兒別別扭扭又有點兒掩飾不住的小得意:“我都會繡,龍鳳呈祥最難繡了,不過卻也難不倒我,我繡得可好了,嘿嘿。”

她這是想說什麽呢?

她自己都不清楚。

嘉盛三十二年七月二十

京師。

慈寧宮。

四皇子鍾明嶸得了大半年的春痘,如今總算好了,甫一好利索了,就趕緊隨著三皇子鍾明崢一道來慈寧宮給太後請安,趕巧萬歲爺鍾之衡今兒也了慈寧宮。

“兒臣見過太後!見過父皇!”三皇子、四皇子一道給太後和萬歲爺叩頭請安,“恭請太後、父皇金安!”

“起來吧!”太後含笑道,一邊伸手把四皇子招到身邊來,“哀家大半年沒瞧見明嶸了,讓哀家好好兒看看明嶸。”

“唉!”四皇子脆生生地應著,笑嘻嘻地跑到太後麵前,也不坐下,就抱著太後的腿跪在前麵,仰著臉跟太後撒嬌,“皇祖母你看,孫兒起春痘留了個疤。”

太後一看,果然鍾明嶸的眉間留下了一顆紅色圓痘,不像是疤,倒似是一顆吉祥痣,怎麽看怎麽喜歡,太後身後輕輕揉了揉那顆紅點兒,一邊含笑道:“雖是留疤,卻也不算難看。”

“真的?”鍾明嶸一臉喜不自禁,越發撒嬌得厲害了,“孫兒才不信!皇祖母一向疼孫兒,自然孫兒變醜,可在皇祖母眼裏孫兒也是個頂好看的!”

這話自然旁的皇子是斷斷不會說的,尤其還當著萬歲爺的麵,可是鍾明嶸不同,一則是,他才隻有八歲,童言稚語誰都不會掛心,二則是,他是鍾之衡幺兒,鍾明巍四十四歲才得他,也算是老來得子了,所以他一向最得聖心。

果然鍾明嶸話音一落,鍾之衡先笑了起來,一邊笑罵道:“你這沒皮沒臉的德行哪裏像裏像是個皇子?”

鍾明嶸也不怕,笑嘻嘻地起了身,就走到鍾之衡的麵前,抱著鍾之衡的胳膊扭了扭:“有父皇在,兒臣當然可以沒皮沒臉啦。”

這話極大地奉承了鍾之衡,果然鍾之衡龍顏大悅,伸手把鍾明嶸抱在了腿上,一邊捏了捏鍾明嶸的圓翹翹的鼻尖兒,一邊含笑道:“嗯?說起來你竟是奉旨沒皮沒臉來著了?”

“嘿嘿!”鍾明嶸嘿嘿笑著,伸手環著鍾之衡的脖子,水汪汪的一雙眼歡歡喜喜地看著鍾之衡,“兒臣半年沒見父皇,真的好想父皇啊!”

“那也不能總這麽一味兒的淘氣,從明兒起就得去上書房,丟了這大半年的功課也得給補回來了。”鍾之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