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就得慢慢地練著才行。”鍾明巍趴在床上,阿醜把托盤放在枕頭前,麵碗就在裏頭,這時候他一手固定著碗,一手捏著筷子,費勁又笨拙地夾著麵條,好不容易才總算吸溜進去一根麵條,當下不光是鍾明巍,就連阿醜也都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兩人又都笑了。

“偏要吃麵條,”阿醜這才開始下筷子,一邊吸溜著麵條,一邊不住口地抱怨鍾明巍,“明明現在手還不利索,吃個什麽麵條啊?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不但今兒吃,明兒,我還要吃麵。”鍾明巍倒是一臉平和,一邊又費勁地捏著筷子,好不容易把一筷子的木耳送進嘴裏,“咯吱吱”地咬著,很是有滋有味兒。

阿醜哪兒有不懂的?鍾明巍這是著急想恢複,就連吃飯的功夫都不放過,可是瞧著他一腦門的汗,阿醜又實在心疼得厲害。

“這木耳可真好吃,”鍾明巍又吃了一筷子木耳,從前吃鮑參翅肚都吃不出滋味的中年男人,如今是被阿醜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似的,吃什麽都覺得好吃,都覺得新鮮,“爽口得很。”

“這還叫爽口啊?趕明兒我給你涼拌一個,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爽口。”阿醜咬著筷子尖兒笑,看著鍾明巍呼呼啦啦地吃麵條,心裏說不出來的高興。

“你到底跟誰學得做飯的手藝?”吃完了飯,阿醜給鍾明巍泡了一大碗茉莉花端進來,鍾明巍嗅著那濃濃的茉莉花香,渾身上下都透著慵懶。

“宮人哪有不會做飯的?什麽不得自食其力?難不成還得找人伺候自己啊?”阿醜一臉嫌棄地道,一邊挖了一坨藥膏在男人的後背上,其他地方的褥瘡都好利索了,隻有這裏,還有巴掌大的一塊褥瘡,阿醜一天兩遍地給鍾明巍塗藥膏,“還疼嗎?”

“有點兒。”鍾明巍眯著眼哼哼唧唧著。

阿醜瞅著他這麽一副迷迷糊糊的慵懶模樣,就知道他是舒坦的,阿醜有點兒想打他,卻更想著讓他更舒服一點兒,當下一雙手上加了點兒力氣,在男人腰側捏了捏,這麽成日地趴著,後腰最累了,果然男人哼得更大聲了,顯然是更舒服了。

“過幾天,等你再好點兒,我就攙你到外頭曬曬太陽。”阿醜一邊給他揉著腰一邊道。

阿醜知道男人憋壞了,早就想著帶男人出去曬太陽了,隻是開始的時候鍾明巍很是消極不配合,且鍾明巍又癱得實在厲害,阿醜這樣瘦巴巴的丫頭就算力氣再大,也背不動他,可是如今情況不同了,鍾明巍變得積極了,所以阿醜就又生了帶男人出去曬太陽的心思。

“嗯。”果然鍾明巍十分配合,全無異議。

頓了頓,阿醜又道:“不過得給你先準備個躺椅。”

鍾明巍一直眯著的眼睛,忽然就睜開了,定定地看著阿醜,阿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怎麽了?”

“銀子夠用的嗎?”鍾明巍道,明顯顯地帶著些局促和尷尬。

他自打出生之後,就從來沒有為銀子發過愁,更加沒有張嘴問過家用,這段時日,他日日吃得好喝得好,心裏卻頗為不安,他知道這是花的是阿醜的積蓄,他也知道阿醜的積蓄必然不多,他更加知道這麽坐吃山空下去不是個辦法,有幾次他想開口詢問來著,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給咽了回去,他的身份他的年紀,都讓他張不開這個嘴,尤其如今他還是這樣的情況,所以就算問了,那又能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