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對於阿醜來說是最拿手的了,可是這裏沒有皂角,這衣服黴跡又重,洗起來實在是麻煩,阿醜“吭哧吭哧”地洗了將近兩個多時辰,才把這些衣服洗幹淨了,然後又把早上給換下了毯子被單也拿過來洗,被單實在太髒了,可是阿醜也舍不得扔,那老薑說了,以後是死是活全看他們自己,所以阿醜現在很節儉,為了兩人以後的生活,她得盡可能想得長遠。

洗衣服的時候,阿醜就想著,洗完了之後得把寢室給好好打掃清理下,得讓鍾明巍住的舒服一點,可是洗好衣服都已經天近黃昏了,阿醜晾好衣服,又忙得揉著酸痛的腰背去煮粥了,也不知是不是很久麽誒做過這麽多活了,阿醜覺得自己變嬌貴了,不但腰酸背痛,連手指都起了兩個水泡來。

煮好了粥,阿醜端著粥和醃菜進了寢室,這一次,鍾明巍是睜著眼的,阿醜很高興,把粥放下,然後又顛兒顛兒地去偏房裏取了蠟燭來點上端了進來,下午在偏房裏,阿醜找到了四封蠟燭,足足有四十根蠟燭呢,阿醜高興壞了。

“今兒沒功夫做別的,還是白粥,過兩天把家裏收拾幹淨了,我給你做麵條,我做麵食最拿手了,”阿醜坐在床沿,一邊吹著白粥,一邊送到鍾明巍麵前,“來,不燙了。”

鍾明巍聽著她的話,倒是沒了食欲,當下譏誚地牽了牽唇,看著那根忽明忽暗的蠟燭:“家?這算是個什麽家?”

阿醜看著那勺子沒喂出去的白粥,有些訕訕地收了回來,她一邊攪著碗裏的粥,一邊輕聲道:“那你說什麽才是家?”

鍾明巍愣住了,是啊,什麽才是家?

從前那座顯赫巍峨的宮殿是家嗎?

不是。

那地方雖然有他所有的親人,但是那地方卻絕對算不得是家,哪有那麽多暗潮洶湧的家?哪有那麽多風刀霜劍的家?又哪有把自己的兒子生生逼得半死不活的父親?

……

所以,到底什麽才是家?

“張嘴。”一勺濃稠溫熱的白粥又送到了鍾明巍的麵前,上麵還放著一筷子的醃菜,鍾明巍甫一張了嘴,那勺子白粥就喂進了他的口裏,那股子溫熱香滑實在暖心暖胃,原本冰冷冷的一顆心,這時候也變得暖融融的。

吃完了飯,阿醜給鍾明巍換下身下潮濕的單子,又鋪上塊幹淨的單子,然後她端著碗,起身要出去,卻又驀地頓住了腳,她回頭看著鍾明巍,暈黃的燭光下,鍾明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跳動的火苗。

那雙眼睛實在太好看了,不似那一年煙火之下、燦若星辰,這時候,那雙眼睛就似乎是月光下兩彎寧靜的泉,任是無聲也動人,阿醜不由得就看癡了,直到那燭火驀地一跳,發出“啪”地一聲響動。

“怎麽了?”鍾明巍這才發現阿醜還站在房中。

“沒……沒事兒,”阿醜忙得搖搖頭,一邊別過了眼,她指了指桌上的那隻蠟燭,“那個,要不要我現在把蠟燭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