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我按張先生的說法,對公主說她與曹評會再有見麵的機會。她一聽便有了反應,滿含希望地問:“真的麽?”

    我頷首:“張先生跟我這樣說……應該是皇後告訴他的。”

    這句話像她妝台上的鏡子,把帳帷外光源折射到了她暗淡已久的雙眸中。她睜大眼睛問我可知這機會在何時,旋即又感羞澀,迅速低下兩睫蔽住眸光。

    我遞上銅鏡,淺笑道:“皇後縱讓曹公子明日即來見公主,公主也願意就這樣見他麽?”

    她從鏡中看見自己憔悴容顏,嚇得驚叫一聲,一把推開鏡子不敢再看。

    我適時地把膳食和湯藥送至她麵前,這次她沒有拒絕。在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進餐服藥之後,她懷抱著一枕關於未來的美好夢想沉沉睡去。

    四更時,有人叩閣門。我那時已醒來,啟步去看,見是中宮遣來傳訊的宦者。

    “皇後請苗娘子速到福寧殿,有要事商議。”他說,一路跑得麵紅耳赤,這內侍看上去亦很緊張。

    苗淑儀聞聲而出,與我對視一眼,目中滿是驚惶之意。

    “是……官家?”她聲音顫抖著問。

    “官家又暈倒在殿中,”內侍低聲道,“太醫投藥、灼艾均未能令他蘇醒。”

    苗淑儀越發著了慌,對我說:“懷吉,快,跟我去看看。”

    待我們趕到福寧殿時,大殿中已聚滿了人。除了皇後和跪了一地的太醫外,還有幾位都知、副都知和張先生,以及這兩年來常侍奉今上的安定郡君周氏和清河郡君張氏。

    我還發現了秋和。她站在殿內帷幕後麵,離其餘人很遠,姿態一如既往地不張揚,像一道淡墨勾勒的影子。

    我過去問她此間狀況,她壓低聲音道:“最近官家見宰執本是在五更之後,但今日官家很早便起身,召我過來梳頭。梳好後,石都知趕在史、武二位都知之前進來,接他去內東門小殿,一麵扶著他走,一麵跟他說話。官家剛走到殿門邊,忽然重重地喘氣,撫著胸口,像是很痛苦。待我跑過去時,他已經暈倒在地。”

    “石都知?”這幾日陪官家赴內東門小殿見宰執的不應該是石全彬,他卻為何今日一早趕來?我輕聲問秋和:“你聽見他跟官家說了什麽話麽?”

    秋和道:“起初他說的無非是些噓寒問暖的話,後來走遠了,我便聽不見了。剛才皇後也問過石都知,他說隻是跟官家交流養生之道,並不曾敢多說什麽。”

    我抬頭看看石全彬,他麵無表情地垂目站著,臉上看不出一絲異狀。

    這時俞充儀也趕到了,皇後遂開言對苗、俞二人道:“官家驟然暈厥,藥石無靈,太醫束手無策。適才茂則建議施以針灸,但須在腦後下針,太醫無一人敢如此治療。茂則在禦藥院多年,亦學過醫術,此前曾給人治過這種病,為免延誤治療時機,遂自薦為官家施針。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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