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被迅速送回福寧殿。當苗淑儀帶著我趕去謝罪時,他已經醒來,身邊聚滿了張茂則帶來的太醫,皇後也在殿中。

    彼時皇後親自盛了碗湯藥,送到他麵前,正想勸他飲,卻被他抬手一擋,藥碗打翻,藥汁潑了皇後一身。

    “我沒病!”他惱怒而不耐煩地說。

    皇後默然,暫時未顧及更衣,隻示意內人先將湯藥撤去。

    苗淑儀戰戰兢兢地上前,下拜代女請罪。今上略掃她一眼,僅答以二字:“罷了。”再顧我,問:“你跟徽柔說了我的事麽?”

    我想他指的應是暈倒在儀鳳閣外的事,遂答道:“官家走後,公主複又躺下歇息。臣想待公主醒來,再告訴她此事,屆時她一定會過來向官家請罪。”

    今上擺首,道:“讓她好生將養,不要告訴她。”

    後來那幾日,今上仍拒絕服藥,而氣色與精神都越來越差了。

    未過許久,新年又至。按慣例,國內朝中發生了不吉的大事,次年都要改年號。“至和”如今看來,顯然是個不祥的年號,改元兩年,以張貴妃薨為始,又以今上違豫而終,因此,這全新的一年,又換了個全新的年號——嘉祐。

    但這新年號並未立即給皇帝帶來好運,他的病在新年之後倒有了加重的趨勢。

    嘉祐元年正旦,今上禦大慶殿,觀大朝會。百官就列後,內侍卷起禦座前的珠簾,讓諸臣麵見皇帝,今上卻在此時暴感風眩,冠冕欹側,倒向一邊。觀者大驚,左右侍者忙再垂簾,以指掐今上人中,方才令他蘇醒。複又卷簾,匆匆行完禮後,眾宦者把他扶回了寢殿。

    賀歲之後,契丹使者入辭,朝廷照例置酒紫宸殿賜宴。而當使者入至庭中時,今上忽揚聲疾呼:“速召使者升殿,朕險些就見不著他們了!”隨後說話亦語無倫次,眾內臣心知今上疾病發作,立即扶他入禁中,而由宰臣以今上名義下旨諭契丹使者,說前夕宮中飲酒過多,今日不能親臨宴,遣大臣就驛賜宴,仍授國書。

    從那日起,今上便纏綿病榻之上,不能視朝。經宰執要求,改為二府官員赴離禁中最近的內東門小殿起居,每日清晨,在那裏見今上一麵。

    公主的情形也不妙。她還是呈半絕食狀態,我與韓氏隻能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哄她喝一點粥,日子久了,她也像是患了重病的模樣。苗淑儀請了太醫來,開了幾服藥,但公主更是寧死不喝,終日不是哭就是昏睡,沒有半點神采。

    我一籌莫展之下忽然想到張先生給秋和施針灸的事。雖然公主與當時秋和的狀況不同,但針灸興許也能為她喚回一點精神,而且張先生在禦藥院多年,醫術應也很高明,問問他意見總是好的。

    但連續兩天,我找了好幾次,從禦藥院直尋到福寧殿,都沒見到張先生。後來我覺得奇怪,問一個禦藥院的小黃門張先生的去向,他不認識我,很警惕地打量著,問:“你是石都知的下屬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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