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死相實在慘烈。眼睛幹瞪著,仿佛是死不瞑目。貼身服侍的那個,抖著手去幫把她眼瞼合上。丫鬟們膽兒小,不願意看她那灰白的麵色,便一齊扯了塊白布給她蓋上。

    真是悲哀。驕傲地活了一輩子,這活到盡頭了,竟是被活活氣死的。柳如雲體內的毒素,如若加以調理,減緩脈絡裏毒素的流通速度,說不準還是能活個一年半載。誰知這個節骨眼上,聽聞了女兒被休,才一個大氣沒喘上來,去了極樂世界。

    外頭還是電閃雷鳴,下人小四虎手忙腳亂地舉著紙傘,費了大番周折,才找到一匹馬,

    車廂被卸下來了。事出突然,不會騎馬也得會騎了。這人還不跟馬高,全身哆嗦著,顫顫巍巍上了馬,坐上了馬鞍子。

    一人一馬在瓢潑大雨裏被淋了個透。

    拍了拍馬,這棕馬嗷叫一聲,撒開蹄子就向前衝。

    一溜煙兒到了阮峻峰的府邸。

    天色已晚,何況這天也惡劣,無法出門。是個人家都關緊了大門,準備睡下了。

    小四虎許是出門忘帶了腦子,腿跨在馬背上不願下來,在那府邸的大門前,對著門高聲叫喊。這會子連看門的下人都進屋歇息了,哪裏去聽見他的喊叫?這雨大如傾盆,小四虎就這麽呆呆地叫了半天。

    手裏的傘早就被雨淋成了漿糊,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真是透心涼。實在是受不住了,四虎這才膽戰心驚地踩著鞍子下了馬,一下一下奮力地敲著大鐵門。

    鐵門兩側是兩隻石獅子,這電閃雷鳴之下,本就莊重威嚴的兩隻,更是令人發怵。敲了不知多久,總算是有個家丁披著鬥篷出來了。

    兩人在大雨裏也都聽不清對方的聲音,隻能啞著嗓子喊。四虎扯著嗓子,漲紅了臉,才說明劉氏死去的訊息。

    阮家家丁一聽,趕忙開了門,讓四虎先進來擦擦身子;轉身去了堂屋,找阮峻峰報告。

    阮峻峰還沒有睡下,隻是點了個白燭,在微弱的光裏冥思。

    見下人滿身濕透,他眉頭一皺,“何事如此慌張?”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回……回大人的話,是您母親她……仙去了……”

    “什麽?!”阮峻峰猛地站起來,頎長的身形擋住了燭光,臉上盡是道不明的神色。

    “快!備車!”

    留下這麽一句,阮峻峰如風一般地衝出門去,消失在雨幕裏。

    下人摸了一把腦門的汗,趕忙去備馬車了。

    阮峻峰心裏急切地很,他真是想不通透,前些日子還好生生的,怎麽一下子……他一時間有些接這個噩耗。

    那是他生母啊!他如何能不急?

    遲遲不見馬車來,阮峻峰也等不及了,見門口拴著馬,一個跨身上了馬背。

    大雨撲麵而來,阮峻峰也沒有抹開臉上的雨滴,任它們流淌,順著顴骨,滑到嘴角,脖頸。

    眯上了眼,他隻顧向前狂奔著。馬蹄聲踢踏踢踏,混雜著嘩嘩雨聲。風雨裏跨著馬飛奔的阮峻峰,像夜裏的邪魅,高傲而孤獨。

    阮氏那院早已被白紗黑帳覆著,淒慘一片。屋裏的白燭閃著微光,靈堂也隻是簡單的擺了黑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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