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魄巖精,水火不侵,五金不入,就連三味真火,也難損它分毫。唯一能煉化它的,隻有法力精深的上仙,逆行內腑五行催動心火,以自身真元為薪,將心煉之火形諸於外,熔去巖精裏斑駁的雜質,才能得到至精至純的七彩聖石。

    心火發動,楊戩臉上一白,隨即紅如塗丹,卻又透出青灰之色。額間神目中光華漸濃,凝結如實物,時伸時縮,激射至巖精之上,如銀色火苗般地將整塊巖精都攏罩其中。又過了片刻,光芒眩耀如日,隻映得洞天中霞輝閃爍,說不盡的千般祥瑞,萬道靈光。

    老君退了一步,護體真氣暴漲,護住周身。心煉之火與別物不同,剛猛霸道,離得太近,就算以道祖之能,也自奇熱難當。三聖母心中擔憂,想上前靠近哥哥,才一接近,如被火炙,痛呼一聲,踉蹌退後,全仗沉香扶持才不至委頓在地。

    反手捉住兒子手臂,三聖母惶恐地問道:“老君……老君並沒說過煉石時,按訣發動的心煉之火會如此強橫難當!他……瞞下這一層是什麽意思?”沉香鐵青著臉搖了搖頭,卻不說話。煉石的過程必然兇險無比,老君若肯和盤說盡,那才真是怪事一樁。僅是在炙熱裏多受些煎熬麽?還是會有其他更危險的境遇?

    楊戩額上汗水滲出,尚未滴落,便化為水氣蒸發無影。熱氣騰起,身上如蒸熱霧,神目卻是銀芒如電,心火噴出,燃燒得越發猛烈。原本黝黑的巖精,在火下漸透出五光十色的異相來,彩華燦爛,耀眼生輝,卻又生出宏大無匹的吸力,竟是以心火為導,如鯨吞龍吸,將楊戩尚未轉為心火的真元法力,徑自噬入彩華之中。

    這變故突如其來,轉瞬之間,無法形容的疲酥乏力便襲遍了周身。楊戩悶哼一聲,伸手按在地麵,勉強維持著不至癱軟在地,隻覺口幹舌燥,似乎所有的水分,都已在心火的炙熱中揮發無存。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難受到了極點,心跳更急如萬鼓雷動,似要震穿胸口,生硬硬地嘔將出來一般。

    他竭力維持著神識清明,一邊盡量抗禦住這幾乎無從與抗的吸力,一邊催動真元,加速煉化的過程。但連呼吸都分外艱難,隻想著就此沉沉睡去,意識裏的一切都接近了麻痹,眼前的光與影,聲與溫,都如虛幻般地飄渺不定。唯一能確定的是鋪開蓋地的黑暗,正從心中彌漫出來,帶著極度疲累,慢慢地湮滅著所有僅存的清醒。

    張口向舌上咬落,一陣劇烈的疼痛,助他暫時避開了沉沉黑暗的侵攏。他費力地掙開雙目,映入眼中的,卻是道祖那張童顏,在鶴發的襯托下,嬰兒般的紅潤光澤。

    看著苦苦支撐的楊戩,老君撚須而笑。那是一種戲謔嘲弄的微笑,是算計得逞的得意,卻混雜了僥幸,甚至是憐憫,仿佛那個位置上苦熬的無辜殉者,原該是他自己。封神帶來的心結既成過去,現在的他,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了。

    “七彩石善能封存一切,但它更大的特性,卻是善能吸取一切精元。所以巖精每多轉化一分,你體力的流失,便要快上一分,哪怕全部煉化成功後,也還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麵。”

    或許,還有一點是不同的?當年的自己,是滿懷的憤怒與不甘,而這個人,在此生死大劫中卻為何仍如局外人一般地安然淡定,那人的皸裂的唇上浮出一抹倦怠又極有深意的微笑。

    老君的笑卻從臉上倏然斂去,他白眉輕擰,眼中頓多了些冰冷的寒芒。

    他的左手縮回袖裏,觸上了那個微冷的器物——該是這個人早就猜出,其實道德天尊的手裏,還掌控著唯一的生機吧?所以,才沒有意想中的那種驚惶失措。而兜率宮裏的和盤托出,入陣前的三窟之喻,都不過是這個人預設的應對,要將道祖手裏的生機,變成一張不得不當場打出的明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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