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亮麵露難色,問:“向總,如果月月這麽驚險,非得嚇出心髒病來。一會兒要向集團交報表,五十萬哪,還差一個半小時,就是開機現印也印不出來這麽多錢呀。實在不行,就報虧吧,反正就一個月,他簡安祥留了一屁股債,要是不犯事,聽見誰說個‘不’字了?”

    向天歌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所以他就犯事了。”

    幾個人都納悶地看著他,管天亮終於沉不住氣:“咱五個人坐在這兒也坐不出五十萬呀!你要有辦法,就別賣關子了。”

    向天歌不緊不慢地說:“我不是半仙,但是從月初就不看好這個月的任務,你們想,連續勒了廣告公司五個月,連湯帶水地都交給了報社,手裏可調動的現金微乎其微,這又到了年底,正是用錢的時候,所以隻能吃老本救場。”

    葉子凡有些羨慕:“向總,你這老本兒可夠老的,五十萬哪。”

    向天歌說:“還是你的一句話觸動了我,走鋼絲的人為什麽都端著一根長長的竹竿,因為平衡需要長度。你說的長度應該是延伸和通吃,我一直想把海江市和時尚之都的定位聯係上,海平麵商業廣場的賈總從進海江那天起,就是我幫著一點點做起來的,對我算是心存感激,而大海江百貨公司的柴總早年間我也采訪過,這兩家勢不兩立,但是怎麽通過一個策劃把他們聚在一起,現在是競合的時代,一加一很可能大於二,一減一很可能小於零。我前天就給賈總打了電話,表明先借五十萬救急,子凡你辛苦一趟,馬上把這五十萬提回來,正好和賈總見個麵,後麵的策劃還指望你呢。”

    葉子凡打著雙閃一路飛奔,因為是下午,又非周末,海平麵商業廣場的停車場上還有空位。商場的正門居然立起了一棵三米多高的聖誕樹,上麵掛著花花綠綠的心願卡,風一吹,有節奏地搖晃起來,顯得韻味無窮。葉子凡歎服著商人的精明,總是想方設法延長一個題材的生命周期,還差一個月呢,就打起了聖誕牌。

    和賈總握手寒喧,賈總說,葉主任,我讀過你的經濟評論,寫得很深刻,以後有機會也給我們“海平麵”做做文章。他按下電話的免提鍵,吩咐會計將預備好的款子送上來。不一會兒,會計拎著兩個印有海平麵商業廣場字樣的環保手提袋進來,在賈總的大班台上,將五十捆紮得整齊的現金拿出來,擺成了一堵矮牆。賈總說,這是會計今天剛剛從銀行取來的,請葉主任清點一下。

    葉子凡看著碼得橫平豎直的現金,十二排,四列,旁邊單獨放著兩捆,正好五十捆,他隨便拿起一捆,上麵用一張白紙條捆著,側麵有銀行經手人專用的扁細的手戳印跡,他說,時候不早了,捆數對了就沒有問題,他打了收條,又在提袋上蓋了兩張廢報紙,然後誇張地往下一墩,說,長這麽大,還真沒拿過這麽多錢,要是幹上一年能提著這麽兩袋錢回家,也算是沒白受累。

    葉子凡像是得勝凱旋的將軍,提著兩袋子整整50萬現金進了會議室,他覺得自己的兩隻手不光是提著沉甸甸的紙幣,而是一邊是報社的口糧,一邊是運營小組的臉麵。曹明亮很專業地五捆一紮過了數,加上向天歌從自己的私房錢裏取出來的一萬五千元,讓出納趕緊去銀行存進賬戶。

    這個月,終於分毫不差地涉險過關!

    向天歌虛脫一般將身子仰在椅子靠背上,長出口氣。會議室裏靜極了,隻有一縷縷的煙霧在嫋嫋地升騰著。鄭曙光不抽煙,無奈地躲到角落裏,擺弄著長桌上放的一盆假花。

    管天亮忿忿地說:“六個月的最後一天差不多都是這麽過來的,如果再沒有根本的改觀,真不知紅旗還能打多久?”

    葉子凡不以為然:“‘海都’的發展納不進集團的整體規劃,就說咱們這個小組,放眼全國,哪家報紙是個臨時機構辦成的?”

    鄭曙光狠狠地揪下一片盆景上的葉子,說:“我們這是在為四年以來的混亂買單啊。”

    向天歌撣了撣煙灰:“曙光所言極是。替曆史還債,為未來奠基,這就是我們現在的使命,也是我們未來的價值。寅吃卯糧的問題,不是今天,而是我早就意識到了,和李總私下也溝通過,必須有個一攬子解決的辦法。但高慶國不表態,咱們是寸步難行。不管多難,下個月的指標,誰也沒有退路,完不成,隻有回家把存折拿來先押在這兒。咱絕不能功虧一簣,剛半年多就繳槍了,讓旁人說,看看這哥兒五個綁在一塊兒竟然幹不過簡安祥的單槍匹馬。接‘海都’時,我可是立了軍令狀的,即便將來集團有變,李總有變,咱們激流勇退,也不能是這麽個窩囊的結局。記住,最後等著我們的,隻有一個大會,要麽是表彰大會,要麽是公審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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