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到正午時分,老學儒來到清涼山的石砭處往上川裏凝視著。一會兒,果然有一個年輕人趕著一頭毛驢,毛驢上騎著一個身穿紅衫綠褲的年輕婆姨,在一串鈴聲中向下走來。剛到石砭處,毛驢突然蹦了起來,一下把個婆姨撂入延河中,頭朝下,直往水底鑽去。就在這時,那個婆姨好像水下有人扶著,非常迅速地向岸上遊來。丈夫見妻子掉入水中感到束手無策,正在發愣之際,忽然看見妻子竟然從水中遊了出來,欣喜萬分,將她扶上毛驢,一路進城去了。這一切情形都被老學儒看得一清二楚,他早已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趕緊下得砭來,置辦了很豐盛的酒菜,回家等候去了。

    到了晚上,水鬼又來了,在門外用很低沉的語氣說:“我又來了。”老學儒說:“我早就等著你呢,快進來。”水鬼進得門來,老學儒問他為何失手,沒有將那個婆姨拉下水去。水鬼說,我沒有失手,正想把她往水裏按時,一摸她的肚子,覺得她肚裏還有一個孩子。我想,我的替身是一個,如今還有一個孩子在肚裏,那怎麽行,就把她送上岸來。老學儒聽後讚歎不已,對水鬼說,“德”是用來表彰人的,與鬼類無緣,但是,你的所作所為用“德”來表彰不為過分,你應屬有德之鬼。白天我看得很清楚,知道你還沒有轉世,今晚還會來我這裏,所以辦了這許多酒菜,為你這位“德鬼”接風。水鬼聽後很是感動,對老學儒說:“有你這樣一位學富五車的朋友,我寧願永不轉世,聆聽你的教誨,也不去傷害無辜”。二人彼此交談,更為密切。

    又是兩年過去了,水鬼又來到老學儒家,高興地說:“朋友,我真的要走了。”老學儒問:“又找到替身了?”水鬼說:“沒有。”“那你怎麽走?”老學儒反問道。水鬼說:“我在這延河邊上十餘年放走了很多替身,此事被延安府的城隍一一上奏給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聞奏後便有了憐憫之心,正好,西安都城隍回到天庭,就讓我去西安當都城隍。”老學儒聽後,當即又弄了些酒菜,為水鬼送行。交談中,難免有些不忍之情。水鬼說,我這次能被升任都城隍,一則因我積德,另則,在你的教誨下,學了不少儒墨,這也是我能任都城隍的一個重要原因,等我上任後,一定要來看我。老學儒謙虛了一番後說:“咱們人鬼朋友一場,雖有數年之久,但未曾親見你麵,能否顯現一時,讓我得見尊容。”水鬼說,明天我就是神了,總要顯現在世人麵前,承蒙年兄的關愛,我就顯現醜態,為年兄一觀。霎時,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夥子站在老學儒麵前,風度翩翩,禮儀風範,為世所少有。二人麵對麵飲至天明以後,倏然一陣清風升起在空中,有仙樂迎去,上任去了。

    第二年,有從西安回來的人說,西安都城隍靈驗非常,有求必應,香火是何等的旺盛,傳得延安城人人皆知。老學儒聞聽後,一則感慨人們的傳頌,另則思念這位鬼友,反正自家隻是一人,走哪兒,哪裏就是家,便將家裏一應東西收拾停當,背起行李向西安進發,想去看看老朋友的神像。

    來到西安後,打聽到城隍廟便一路尋來。剛到廟門前,就見香煙繚繞,人頭攢動,很是興旺。進得城隍大殿抬頭一看,與自己所見完全一樣,心裏無限感慨,便放下褡褳,點上芸香,納頭便拜。此時,都城隍正在城牆上布置防範瘟疫的事宜,忽然覺得頭昏腦漲。在半空中定睛一觀,原來是老朋友正在向自己行叩拜禮,趕緊趕回廟堂,靈附神像,他覺得自己受不起朋友的叩拜禮,正要動手攙扶時,老學儒的第三頭剛剛叩完,抬起頭一看,神像活了,嚇得往後一仰,死了。所以,西安都城隍廟內的城隍老爺像是做一個意欲攙扶狀;地上一個人像,向後仰著,欲倒未倒的樣子,旁邊還放著一個褡褳子。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