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空懸,今晚皇上的去處成了問題。宴罷,眾妃皆整斂衣裳,整理首飾,坐的筆挺,生怕皇上看不到。皇上掃了一眼,淡淡道:“宮妃各自回宮,皇子皇女都去鳳鸞宮與朕一同守歲。”

    皇上話音剛落,賢妃就站起來,“臣妾不勝酒力,先回宮了。”說完也不等皇上允準,略一福身就轉身離去,把月白的脊背直挺挺地展示給皇上。

    皇上搖搖頭,一副司空見慣無可奈何的模樣。

    “既是年節,也不好叫你們都拉著臉。”皇上淺淺道,“玉貴嬪晉封婕妤,靜嬪、楊嬪、趙嬪晉封貴嬪,芷貴嬪剛晉封過,就暫且擱下,剩下的貴人之下的都晉封一級。”

    眾人臉上也都有些笑模樣了,齊齊起身拜謝皇上。皇上看著她們喜形於色的麵孔隻覺厭煩,突然想起皇後,覺得沒趣,揮揮手叫她們都回去了。

    眾人都到了鳳鸞宮,皇上一個人坐在主位上,突然覺得大殿空落落的,除去殉葬的,鳳鸞宮的宮人都沒裁撤,但是就是顯得殿內空了一塊,心也空蕩蕩的難受。

    皇上看著一個個規規矩矩坐在殿內的皇子皇女,不禁想起去年此時,皇後坐在自己身邊,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歡快地蹦蹦跳跳說說鬧鬧的,現在一個個都正襟危坐,就連最愛笑的秦歌都穿著件素色衣裳靜靜坐著。也就秦望和李宸紓坐在一塊能偶爾傳出三兩笑聲,在寂靜中顯得歡聲雷動。

    秦歌悶悶坐著,算著時辰往年該放焰火了,今年是看不成了。秦歌感覺袖子一緊,原是柔佳拽了拽秦歌的袖子,秦歌順勢將柔佳的手握在手裏,冰冰涼涼的,掌心濕濕的,秦歌悄悄將自己的湯婆子給柔佳,又往柔佳手心塞了塊棗泥玉柱。

    秦歌又枯坐了半刻,一桌人坐得整整齊齊,卻無一人言語,就像是一桌做錯了事的小孩在反省似的,秦歌皺了皺眉,手攥起又鬆開,又攥起,秦歌站起來,“阿叔,我想回去了。”

    皇上看了看更漏,距離子時還有些時辰,再看都低著頭興致缺缺的孩子們,皇上擺擺手,“罷了,都散了吧。”

    眾人散去,皇上一個人在鳳鸞殿又坐了會,終於站起,粗粗掃了一眼殿內如皇後在世時一般的陳設,不知怎的,鼻子突然覺得酸澀。皇上將手放在中庭的香爐上,這還是尚在東宮之時,仿照李易安的“瑞腦消金獸”特意命內製司打造的,皇後一用就是十幾年。

    皇上微微仰頭,驅散淡淡的淚意,擺駕安福宮去了。

    楊貴嬪正在寢閣中抄寫佛經,她的宮人翠帶舉著一盞燈燭侍奉在旁。楊德儀的父親楊敏是太常寺卿,寫得一筆好書法,楊德儀不似尋常閨閣女兒寫一筆娟秀的簪花小楷,而是如楊敏一般入木三分的魏碑,舒暢流麗,疏狂硬朗而不失婉約風骨。

    皇上摁住要起身請安的楊德儀,拿起她寫的佛經,“這麽晚了怎麽還在抄這個?”皇上看後隨手扔到案上,紙張輕飄飄搖搖蕩蕩落在案幾上。

    楊德儀整理好放到一邊,方才答道:“今日良宵佳節,妾想著皇後殿下或許會回來看看陛下和幾位殿下,皇宮之中陽氣重,唯恐皇後殿下受不住,便多多抄一些佛經,也好盡一盡微薄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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