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大成一再敦促,孫學謙一再理論,使曹凱終於退讓了。

夏臨渝在曹凱麵前虛心誠懇地作了檢討,唯獨沒有承認泄密問題。曹凱找不出其它證據來證明夏臨渝泄密,也沒有更多的理由堅持要夏臨渝繼續檢查下去。作為收場,晚飯後,召開了全隊大會。曹凱在會上點名批評了夏臨渝“典型的知識分子清高自大”的種種表現。

最後,他強調說:

“大家要以夏臨渝為鑒,在勞動實踐中注意世界觀的改造。要舍得拋棄舊的世界觀,樹立革命的世界觀,勢必得經過一番脫胎換骨的改造!任務越重,時間越緊,越要政治掛帥,越要思想領先。希望大家都能在這次執行任務過程中在改造世界觀方麵有個大收獲,在又紅又專的道路上前進一大步!最後,希望大家彼此尊重,加強團結,互相配合,大力協同,勝利地完成任務!”

散會後,回到帳篷裏,一些活躍的年輕人便議論開了:

“好家夥,像個司令員作戰前誓師動員!”

“媽拉巴子的,念書還念出罪來了!改造改造,我們倒成了改造對象了!”

“哼!”牛秉正鼻子裏哼了一聲,“就他個地主崽子不用改造!”

“怎麽,他是個地主崽子?”佟家駒來了興趣,催促說:“老牛,說說!”

“二十多年前,在淮北地方有個村莊,村莊上有個大地主。”牛秉正像講故事似的給圍攏著他的幾個年輕學員講道,“有一天,國民黨的隊伍來到村裏,那個大地主趕忙把國民黨的大官兒請到家裏,奉為上賓招待。國民黨的一個團長發現這大地主的兒子倒挺聰明乖巧,要收他做個貼身的勤務兵。地主爺一聽,正中下懷,巴不得有棵大樹好乘涼呢!於是,這個地主崽子就成了國民黨團長的勤務兵……”

“喔,怪不得,那天我學說廣播室大喇叭播放的快板書‘腆著個肚子挺著個胸,後頭跟著個勤務兵’,曹凱瞪了我一眼:‘別學那玩藝兒!’……”活潑好逗的徐海昌似發現什麽奧秘,還想為牛秉正作解釋。

“別打岔!聽老牛的!”佟家駒杵了徐海昌一拳,回過頭來催促牛秉正:“後來呢?”

“後來,這股國民黨的隊伍被我軍殲滅,死的死,逃的逃,那個團長及其勤務兵連窩端——成了我軍的俘虜。於是,這個偽勤務兵就成了‘解放戰士’,成了我軍的一名士兵。那時候,我軍都是窮苦的農民子弟,絕大多數都是大字不識,個別識字的也是‘鬥大的字不識半升’。因此,這小子就成了‘稀貨’——他念過五六年書,肚子裏的墨水兒不少,被我軍‘解放’過來以後表現還不錯,便被營部選做通訊員,接著又到了團部,這樣就一步一步地上來了。”

“噢,原來是個‘老子當兵八年多,連顆子彈也沒摸’呀!那些手握槍杆衝鋒陷陣的戰士一個個倒下去了,創造了一個社會主義的新中國,這小子在部隊領導跟前僥幸躲過了槍林彈雨,如今坐在那裏吃著勝利果子耍嘴皮子,難道他的世界觀就改造好啦?”徐海昌無不感慨地說。

“要是我,就不檢查,夏臨渝頭皮太軟!”

“夏臨渝簡直像林衝,委曲求全!”

“曹凱怎麽不介紹介紹他是怎麽改造剝削階級世界觀的!”

“噓——噓——”徐海昌噓了兩聲製止大家繼續議論。大家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是吳偉正掀門簾子低頭鑽進帳篷來。

“馬兒哎,你慢些走喂……”徐海昌高聲唱著向他的鋪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