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唐的黑衣漢子使盡全力,連嶽繼飛的衣角也無法碰到,不過,嶽繼飛以赤手接戰三節棍,倒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一晃五十招,姓唐黑衣人的三節棍有幾次除些被嶽繼飛震出手去,他顯然已然落在下風,但仍以不顧性命的打法而拚命纏鬥。

    此時小玲子在一旁掠陣,她除了注意鬥場的發展,還監視姓程黑衣人的動向。

    忽然,她發現姓程的黑衣人掌中握著三支金光閃閃,形似月牙的兵刃,幾次手臂微動,似欲伺機偷襲。

    那兵刃好象是苗人所用的金色彎刀,但長度不足一尺,遠遠瞧去,刀身似乎頗厚,決不適宜作兵刃使用。

    既非兵刃,必然是暗器了,瞧它那怪異的形狀,及韓姓黑衣人凝重的神色,那暗器可能霸道無比。

    小玲子心思敏捷,她一經瞧破對方的計算,立即揚聲呼叫道:“嶽哥哥,小心!”

    話剛喊出,一片耀眼的金光,忽然厲嘯而來,嶽繼飛舉目一瞥,發現三縷半彎似新月的金光,正在旋轉著淩空飛馳,不僅來勢勁急,還發出擾人心神的怪異之聲。

    同時姓唐的漢子也揮棍猛撲,三節棍頭尾兩端忽然射出一股濃煙,噴向嶽繼飛的麵門。

    毒煙噴射,暗器激飛,嶽繼飛的處境,真個凶險已極。

    而且那三縷半彎新月在飛近他身前五尺之處,突然首尾一撞,響起一片爆炸之聲,射出無數細如牛毛的毒針,嗤嗤之聲不絕於耳。

    在如此情形之下,是神仙也難以逃得出活命,小玲子心頭狂震,急忙拔出長劍,口中一聲嬌叱,縱身便向毒煙彌漫之處撲去。

    她身形剛剛縱起,兩聲慘嗥忽由鬥場傳出,嶽繼飛卻從濃煙中緩緩走出。

    此時已是落日暈,晚風徐拂,小玲子見嶽繼飛的麵頰之上黑色隱隱,似乎中了劇毒。

    她一把抓住嶽繼飛的臂膀,急得粉臉通紅,連眼淚也急出來了,半晌一個字也沒有說出。

    嶽繼飛知道她為什麽發急,心中一暖,卻淡然一笑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我不是好好的麽。”

    小玲子道:“還說好好的,這毒可不輕,快運功逼毒。”

    說著拉著嶽繼飛席地而坐,雙掌抵住嶽繼飛的後背,一個時辰過去了,嶽繼飛硬將劇毒逼入左臂。

    又是頓飯時間,他長長籲了一口氣,睜開雙目向小玲子一瞥道:“辛苦你了,小玲子。”

    小玲子璨然道:“隻要你的毒傷痊愈,我就安心了。”

    嶽繼飛道:“我暫時可保無虞,咱們走吧。”說完站起身來,可人剛一站起,突覺眼前一黑,咚的一聲,栽倒在地。

    小玲子大驚,忙一探嶽繼飛的鼻息,發現他呼吸微弱,黑氣又浸上了他的臉,小玲子知道這毒是非內力可解,當下不及細想,背起嶽繼飛,沿途疾走。

    第二天,小玲子背著嶽繼飛到了大障山,隻感覺到嶽繼飛身的身子象火一樣燙。

    沿著山路,約莫兩裏遠近,到達一幢竹籬,茅舍之前,竹籬內外全是菜圃,令人進入鄉村農家的感覺。

    但茅舍的柴扉之上,卻懸著一塊橫匾大書“神農醫廬”四字,兩旁一副對聯是“著手回春有價,有病沒錢莫進。”

    進門靠左擺的一張矮桌,桌後坐著一位身著錦衣長袍,蓄著幾縷山羊須的老者,向小玲子打量了一眼,道:“你們是來求醫的?”

    小玲子道:“是的!”

    錦袍老者道:“你知老夫是誰?”

    小玲子道:“久聞尹聖手乃醫國聖手,能起死回生,所以我才帶……師兄來求醫。”

    錦袍老者點了點頭道:“不錯,老夫就是尹聖手,將你背上的人放下,讓我看看。”

    小玲子將嶽繼飛放下躺在床榻上,尹聖手目光一掠嶽繼飛,忽然目光看到嶽繼飛腰間的血刀,心頭一震,但這隻是一瞬,旋即又向小玲子道:“你可知老夫看病的規定?”

    小玲子道:“隻要能治好……師哥的毒,我們可傾其所有。”

    尹聖手道:“好,爽快,診金的事待會兒再談,這麽遠的路,你也辛苦了,先歇息吧。”說著他話音轉為柔和,一雙鼠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玲子,柔聲道:“你歇息吧,你累了,歇一歇……”

    小玲子突然果然感到困乏之至,眼皮似有千鈞之重,一合眼,已然睡著,尹聖手嘿嘿冷笑,一拍巴掌,從門後走出兩個黑衣大漢,將兩人抬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小玲子已悠然醒轉,向四周打量一下,見居處莫約丈五方圓,四周全是石壁,隻有兩個小小的圓洞,吹進來一股涼風,一側有一扇緊閉著的石門,門旁邊點著一盞綠焰森森的油燈,在冷風中不停的閃爍。

    小玲子驚出一聲冷汗,她這才想起那尹聖手用了攝魂大法,將她囚禁了起來,尹聖手雖然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術,但卻十分貪財,這在江湖上是眾所周知的,可他為何對我和嶽繼飛如此?

    饒是小玲子聰明百出,也委實想不清個中原委,回頭見嶽繼飛臥在身側,雖然已是麵色泛綠,但卻還活著,心裏稍稍感到一絲安慰。

    突然從上方的圓洞裏傳出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小姑娘,你睡得好嗎?”

    小玲子叫道:“尹聖手,你這是幹什麽?”

    尹聖手嘿嘿一陣笑道:“對付血刀傳人,老夫不得不慎重些,哈哈,血刀終於落在老夫手裏,你們等死吧。”

    小玲子心頭一凜,暗道:怎麽這般糊塗,沒將嶽大哥的血刀藏好,被尹聖手看出了身份,難怪他如此。

    小玲子道:“尹聖手,既然你已知道,你有什麽條件就盡管提出來吧。”

    可是尹聖手已然沒有回音,小玲子急叫道:“尹聖手……”

    除了油燈的火苗在隨風搖擺,嶽繼飛微弱的呼吸聲,石室中靜得象一座死屋。

    小玲子呆呆的望著臉色發青的嶽繼飛,頭腦一片空白,這時她才明了真正的恐懼是什麽。

    一陣死一般的壓抑,小玲子又大叫起來,忽然從石壁中傳來一聲歎息,這歎息聲雖然甚是輕微,但聽在小玲子的耳中不啻於晴天霹靂,小玲子道:“誰?”

    沒人回答,靜了良久,那歎息聲又再次傳來。

    小玲子茫然四顧,卻找不出那歎息之人藏身所在,不由道:“當真是神鬼弄人,看來我和嶽哥哥將不久於世了。”

    “臭丫頭,你敢咒老娘!”這回小玲聽得十分明白,那是一個蒼老的婦人之聲,由壁口的小孔中傳來。

    小玲子道:“我咒你又怎麽樣?”

    “嘿嘿,老鬼一生害人,這回總算不太離譜,你來日無多,老娘懶得和你鬥嘴。”

    小玲子怒叱道:“咱們無怨無仇,你們為什麽要害我們?”

    老婦道:“哼,你那公子不是血刀傳人麽?老鬼殺了血刀傳人,等於為武林作了十萬善功,除惡就是行善,血刀為禍江湖,武林人得而誅之,這怎叫害你們?”

    小玲子道:“血刀一出,殺戮江湖,並不在於血刀本身,而是在於血刀的本人,隻要血刀的主人心懷俠義,血刀邪而之極,定會大正,造福武林,可血刀如果落在那尹聖手的手裏,隻怕是武林浩劫。”

    老婦人“嗯”了一聲,沉吟良久,才喃喃道:“魔極而佛,魔極而佛,大邪似正……這似乎有點道理……”

    小玲子忙道:“魔由心生,我師兄並非是嗜殺之人。”

    老婦人道:“我憑什麽相信血刀傳人不會濫殺無辜?”

    小玲子忙從嶽繼飛身上掏出那塊玄鐵蝴蝶令,說道:“就憑這個,我師哥就是杜盟主的弟子。”

    老婦“咦”了一聲,驚道:“杜盟主義薄雲天,你師哥怎會變成血刀傳人?”

    小玲子就將舅舅的血刀送給嶽繼飛,要他以邪製邪,解除武林百年浩劫的事全盤托出,末了說道:“聽前輩說話,應是對武林安危十分看得的前輩,當是俠義中人,而我師哥接受血刀,就是要仗以行俠江湖,為血刀創立一個新的麵貌。”

    老婦人黯然道:“我乃是尹聖手的妻子,這大障山隻有我鐵姑能救得了你們,但老身有一項心事,你們必須幫我完成。”

    小玲子心中一動,忙道:“前輩但請吩咐!”

    鐵姑道:“老身別無所求,隻要你們替我找一個人就成。”

    小玲子道:“前輩要找的人,隻怕是一個名滿天下的高手,隻是……”

    鐵姑長長一歎,道:“並不是象你們想象的那般容易,否則老身也不會等到今日了。”

    小玲子問道:“前輩要找的,究竟是誰呢?”

    鐵姑道:“是老身的孩子!”

    小玲子驚道:“是令郎?”

    鐵姑道:“不錯,唉,這孩子十分命苦,剛生下來便送給了別人。”

    小玲子奇道:“自己的親孩子,怎會送給別人呢?”

    鐵姑喟然歎道:“這是老身的傷心之事,不談也罷!”

    小玲子道:“對不起,前輩,我不該問這些的。”

    鐵姑道:“不要緊,十多年來老身的感情已經麻木了,哦,對了,我那孩子叫鐵牛,如果他還活在世上,應該跟你們一樣大,記住,他的左臂上,有三顆黑痣排成一行,你們如果將他找到,一定要讓他前來瞧瞧他苦命的娘。”

    小玲子道:“晚輩二人縱然走遍天涯,必會讓前輩母子團聚的。”

    鐵姑激動地道:“謝謝你,姑娘,老身這就來援救你們。”

    片刻過後,石門呀然而開,一個身材修長,穿著黑色長衫的老婦,象幽靈一般飄了進來,瞧她那輕捷如風的身法,這名黑衣老婦武功夫之高,應該是當代武林中的頂尖人物,隻可惜她黑紗蒙麵,無法看清她的廬山真麵目。

    她向嶽繼飛打量一眼,立即從懷裏取出一隻玉瓶,倒出兩粒桐子大小,異香撲魯的丸藥,喂入嶽繼飛的口中,說道:“你幫他運功三周天,任何奇毒,均可化解了。”

    小玲子福了一福,道:“多謝前輩援手之恩,但晚輩還有項不情之請。”

    鐵姑道:“什麽事?你說?”

    小玲子道:“晚輩的兵刃,還望前輩能一並賜還。”

    鐵姑道:“我答應你!”

    話音未落,她已一閃而逝,連那沉重的石門也關了起來。

    小玲子忙運力幫嶽繼飛行功,果然,助嶽繼飛的內息運行了三周天,嶽繼飛已“哇”的一聲,吐出一股腥氣撲鼻的黃色膽汁。

    嶽繼飛睜開眼睛,見自己置身一個石室中,驚詫莫名,正要開口說話,小玲子忙道:“不要說話,自行調息,身在險地,應早恢複內力才是。”

    嶽繼飛跌坐原地,瞑目調息起來,一個時辰之後,才覺體內之毒已全部祛除,而且真力充沛,精神感到無比舒暢,驚問道:“小玲子,這是怎麽回事?”

    小玲子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雖然她沒說是自己將他背到大障山上,但這一點嶽繼飛可以想象得到。

    想那千山島到大障山,少說也有二百裏地,這二百裏地,而小玲子硬是用纖細的身子將他背到這裏,這份辛苦可想而知,嶽繼飛情不自禁地握住小玲子柔軟無骨的小手,怔怔說不出話來。

    小玲子歡悅無限,任由嶽繼飛握著,渾不知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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