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劉碧的一席話,頓時心中豁然開朗,又覺得十分羞愧:\"我是太自私了。養父母把我象親兒子一樣帶大,遇到大事,我卻隻想與自己心愛的人逃走。\"想到此,他一把把門推開,站在門口向劉碧施禮,說道:\"剛才是哥哥的不是,請妹妹原諒。\"劉碧心中正打算讓蓮兒去喚劉增,又想他那牛脾氣,認死理,會不會來?正心中躊躇,卻見劉增推門進來,四目相對,突然感到生離死別就在眼前,二人撲到一起,相抱著流著無聲的淚水。蓮兒見狀,悄悄退出去,順手把門掩上。

    二人哭罷,執手相看,心中似有無限話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兩人雖是自小一起長大,暗地裏傳詩言情卻也有過,卻沒有象今天這般親密。劉增冷靜下來,似有些羞怯,把攥住的一雙秀手急急鬆開。劉碧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把頭靠在他胸前。

    \"今日一會,恐怕終生再難得相見,哥哥為何如此慌張?是怨恨妹妹執意進宮?\"\"不。妹妹俠肝義膽,哥哥自歎不如。\"\"哥哥,你這不是真心話?\"\"那自然。\"\"我心中好痛。想我一千金小姐,那裏比得上那布衣女子。\"\"此話怎麽說?\"\"荊釵布裙,男耕女織,雖不識繁華,卻能享盡夫妻之樂,劉碧今生無望,隻待來生了。\"劉增聽了劉碧的話,心如刀絞。想到自己還曾那樣誤解劉碧,又覺羞愧難當,伸開臂膀把劉碧緊緊地抱在懷中,輕輕地親著她的鬢發。劉碧軟綿綿地倒在增懷中,劉增抱著她,走到床前,輕輕地把她放在床上,給她脫了鞋,又拉過一床被子給她蓋上。劉碧把被子推開一邊,緊摟著劉增的脖子,滿麵紅暈,輕輕地說:\"妹妹要給哥哥一個全身子。\"劉增此時,百感交集,他又一次緊緊地擁抱著劉碧,用整個身子把她裹得緊緊的……劉瑾在等著看劉健的好戲。他給了他三天時間,可是這三天風平浪靜,第四天兩乘轎子便把劉碧與蓮兒抬進了宮。劉瑾沒有料到劉健會乖乖地把女兒送進宮,他盼著劉健全家出逃或者他的女兒出逃,這樣,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劉健除去。為此,他下令監視劉府的爪牙,不得走近劉府,給劉府造成一種假象。這幾天,劉瑾臉上常常帶著笑容,對屬下也和氣多了。

    每天,他都在等著好消息。晚上,他從禦膳房搞來一些小菜,自斟自飲,喝到半夜以後,才昏昏睡去。第一天過去了,他盼著第二天,第二天過去了,他盼著第三天。第四天,劉瑾的臉色陰沉下來,對屬下也不那麽和顏悅色了。一個小太監無緣無故被打了板子,王高機靈,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劉瑾為什麽不貶那兩個女人進宮打雜役,做自己的對食。\"好陰險,\"王高自此處處小心,不敢大意。

    劉健一家戀戀不舍地把劉碧送進宮,卻深深地刺痛了劉瑾。劉瑾自認為自己計謀之高,無人能識得破,他曾與掌管東廠的丘聚和掌管西廠的穀大用打賭,說是不出三天,劉健一家必會有舉動。到時候,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把那一家子幾十口拉出去砍了。劉健送劉碧進宮後,穀大用與劉瑾玩笑說:\"劉公公該設宴了,那個賭還是劉公公輸了。\"劉瑾臉色一變說道:\"此賭還沒結局,怎麽算得我輸?\"丘聚一見氣氛不對,討好地說:\"劉健可謂老奸巨滑,此賊不除,恐誤後事。\"這句話正道中了劉瑾的心事。朝中的大臣雖已去官,可是,隻要還活著,劉瑾便得如芒在背。王嶽在去南京的路上,已經被結果了性命,謝遷一家想必此時也被\"山大王\"殺得不剩一人。隻有劉健一家未動身回鄉。王高察言觀色,稟道:\"劉健一家,明日啟程回鄉,奴才已經打聽清楚。\"說罷,退後一步,兩眼滴流流地圍著劉瑾轉。劉瑾哈哈大笑,說道:\"這賭已快見分曉,二位隻需再待幾日,咱們就可以喝頓人頭酒。\"再說寧王朱宸濠聽說朝中大臣不少辭職還鄉,便欲拉籠人心,派楊塵帶著兩名高手速出南昌,接劉健和謝遷到南昌。朝中元老重臣網羅在身邊,到時候起兵曆數皇上昏庸和劉瑾惡行,得江山則易如反掌。朱宸濠也打著如意算盤。

    楊塵三人出了南昌,日夜兼程前往北京,趕到山西太原府,便得到謝遷一家被強盜殺死的消息,又聽說劉健一家出了京城直奔河北,便扭頭奔河北而來。

    劉健一家出了京城,足走了半個多月才到巨鹿,劉夫人自送走女兒,便一病不起,躺在馬車中日日昏睡,說著夢話,眼見著看看不行了,隻好去巨鹿找了一處宅邸先住下來。劉增急急而出,四處尋醫,在這荒涼之處,哪有什麽醫生,尋了半日,隻找回一個挨家串戶的郎中。你道那郎中是誰?卻正是太監王高所扮。他奉劉瑾之命,率領著一批死士緊緊追趕劉健一家,來到巨鹿。劉瑾要他把劉健一家\"送\"的遠一點,所以才遲遲沒有動手。那劉家因為有病人,走走停停。半個多月才到巨鹿,王高領的那批人都有點等不及了。王高極是陰險,知道劉夫人的病重,劉家必尋醫求藥,自己便扮成個江湖郎中,舉著個\"名醫王生\"的幌子,到處晃來晃去,果然碰到劉增。劉增是病急亂求醫,見王高生得白淨清秀,似是出自書香門第,便把他領到住處。王高在宮中看慣了太醫治病,雖不曉得其中道理,裝模作樣起來,卻也不露馬腳。劉健見請到了郎中心中高興,哪還防備。再說,眼見得離京城越來越遠,那防備之心也逐日懈怠起來。

    劉健把王高請到內室,令婢女獻上香茶。王高說:\"前輩不需客氣,還是治病救人要緊。\"劉健對他的熱心極為感激,忙把他請入內室。王高一見劉夫人,故做驚訝,急急地把脈,看舌苔。說道:\"夫人此症似是瘟病。如不及時醫治,恐怕滿門不幸。\"\"什麽病有這麽利害?\"\"卻也不妨。我這裏有藥丸兩顆,先給夫人服下,便會安睡。\"\"夫人這幾日睡不安穩,睡夢中時常大呼小叫,頓時驚醒。\"\"是了,是了,正是此症。先是渾身無力,繼而驚夢,久而久之,力竭而逝。\"王高察言觀色,順坡下驢,說得若如其事。他又從搭褳裏拿出一大包混雜草末末的藥粉遞給劉健說:\"此症蔓延極速,前輩可把這藥煮過,家中人都喝上一碗,方保無慮。\"劉健見他說得認真,哪裏還曾懷疑,急忙令女婢把藥粉拿出去煮了,給眾人分食。又拿出白銀一錠作為藥費。

    \"前輩太破費了。我的藥都是自家在山裏采摘,研磨而成,哪裏值得這許多銀子。\"\"先生定要收下。這薄禮怎能當先生救命之恩。\"王高心中暗笑道:\"送你一家升天,還要得賞銀,好個愚腐的劉健。\"他收了銀子,又交給劉健四個藥丸,囑咐道:\"晨起一丸,日落一丸,再過兩日,夫人必將康複。\"劉健一再揖首拜謝,把他送出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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