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孩子還沒有真正進行過書寫，但是他們已經掌握了所有書寫時必需的動作。如果一個孩子不知道如何組合詞，卻能在聽到單詞後，頭腦中馬上呈現出整個詞的構成，那麽他就能進行書寫，因為他知道如何閉著眼睛寫出字母，也能夠無意識地運筆。
此外，獲得這種靈活性機製的孩子還擁有一種自由，這種自由會成為引導孩子的衝動和精神力量爆發的媒介。這樣的孩子早晚能夠充滿力量並自發性地進行書寫。在我對正常兒童所做的許多實驗中，這種反應是最美妙的。我從貝蒂妮負責的一所“兒童之家”裏得到了許多漂亮的書法，於是我對這所學校采用的書寫教學方法格外關注。在介紹這所學校采用的書寫教學法前，我認為我應該先介紹一下這所學校的情況。
12月的一天，風和日麗，我帶著孩子們來到了屋頂天台。一些孩子在那裏自由地玩耍，一些孩子則圍在我身邊。我坐在煙囪邊，讓我身邊一個5歲的小男孩畫一幅煙囪的圖畫，並遞給他一支粉筆。這個孩子蹲下身，認真地在屋頂的瓦片上畫了一個煙囪。等他畫完，我習慣性地對他說了些表示鼓勵和誇獎的話。這個孩子看著我笑了，他正要用行動表示他內心的快樂，卻突然停住了，然後大聲地喊著：“我會寫字啦！我會寫字啦！”他再次蹲下身，在瓦片上寫下了“手”這個單詞，之後又興奮地寫了“煙囪”和“房頂”。他一邊寫著，一邊叫喊著：“我會寫字啦！我知道怎麽寫字啦！”其他孩子聽到他的叫聲後都圍了上來，他們圍在我身邊看那個孩子寫字，臉上都流露出興奮的表情。有兩三個孩子非常激動，他們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我也會寫！老師，給我粉筆。”然後他們用粉筆在瓦片上寫下了許多單詞，包括“媽媽”、“手”、“約翰”、“煙囪”和“阿達”。
這些孩子從來沒有為了書寫而拿過粉筆或任何書寫工具，這是他們第一次進行書寫，然而他們卻能寫出完整的詞，我此刻的感覺就像聽到他們第一次說出一個完整的詞時的感覺一樣。孩子第一次說出一個完整的詞時，媽媽的心裏會感到非常高興。特別是當她們聽到孩子叫“媽媽”時，她們會認為孩子在對自己表達讚美之情。
孩子在寫出第一個詞後會產生一種無法形容出的快感，他們不能在頭腦中建立起一種書寫準備練習和書寫行為之間的聯係，所以他們會產生一種幻覺，即隻要自己長大了，就會自然而然地掌握書寫的方法。也就是說，孩子把書寫當成自然賜予他們的一種天賦，他們相信，隻要自己越長越大，越長越強壯，自己的書寫能力就會越強。的確，事實正如他們所幻想的一樣。孩子能夠說話，是因為他們在無意識當中進行了準備，他們掌管語言心理的肌肉機製得到了完善，所以他們才能流利地說話。在書寫過程中，孩子所做的事幾乎和他們學習說話時所做的一樣，但是直接的教學法幫助和書寫動作準備練習，所進行的方式很具體，很實在，這就是孩子書寫能力要比正確說話的能力發展得更快、更完善的原因。
雖然孩子很容易就能學會書寫，但是我們並不能因此說孩子在真正能夠書寫之前做的準備工作不全麵，事實上，這些準備工作代表了全部。孩子正是在這些練習中掌握了全部必要的書寫動作。書麵語言的發展不是循序漸進的，而是突然間爆發的，也就是說，孩子能夠突然之間具有書寫任何詞的能力。這是我們在發展孩子書麵語言的過程中獲得的第一個經驗。當孩子剛剛開始書寫時，我們都感到特別興奮，好像在做夢一般，又好像看見了一個奇跡。
一個孩子在第一次寫出單詞後，心中充滿了興奮和快樂，他就像剛剛生了蛋的母雞一樣，到處叫嚷著，恨不得讓所有人都來看他寫的單詞。沒有人能躲得過這個孩子的吵鬧，因為這個孩子發現沒有人去看他寫的東西，他會跑過去抓住你的衣服，然後把你拉到他寫的單詞跟前，指著那些單詞告訴你這是他寫的詞。我們所有人都不得不跟著他走過去，站在他寫的單詞前觀看，並對這個奇跡發出讚美。我們的讚美聲經常會和孩子們的歡呼聲混成一片。通常情況下，孩子們會把第一個單詞寫在地板上，然後蹲在地板上觀看這個單詞，因為他們希望能離這個單詞更近一些，這樣他們就可以更仔細地觀看這個單詞。
寫出第一個單詞後，強烈的喜悅和狂熱驅使孩子們把字跡留在所有他們夠得到的地方。我經常看到一群孩子擠在黑板前，其中一些孩子緊靠在黑板旁邊，還有一些孩子在靠著黑板的孩子身後放了椅子，然後站到椅子上，這樣他們就可以把字寫在前一排孩子夠不到的地方。有些孩子擠不進去，也夠不到上麵的黑板，他們就會很生氣，為了能有寫字的地方，他們甚至會推翻第二排孩子的椅子；還有一些擠不進去的孩子則會放棄黑板，轉而跑向窗戶或門，然後在上麵寫字。
一開始，教室中所有能被寫字的地方都布滿了孩子們的字跡，我們每天都走在寫滿了單詞和符號的地毯上。孩子們的家長也向我們反映，孩子在家的時候總是到處寫字，他們不但在牆上、門上寫字，就連麵包皮上都有他們寫的字。有的媽媽為了防止孩子繼續在不該寫字的地方寫字，給孩子買了鉛筆和紙。擁有鉛筆和紙的孩子們更熱衷於這項活動了。有一個孩子每天都會帶給我一個小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這個孩子的媽媽告訴我，這個孩子每天都會寫很多字，即使他已經睡著了，他的手裏仍然握著鉛筆和紙。
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裏，我們無法控製孩子們的這種衝動行為。我由這種衝動行為聯想到了自然的智慧，是它讓口頭語言一點一點發展起來，並漸漸形成了概念的基礎。讓我們試想一下，如果自然也和我們一樣魯莽行事，結果會怎麽樣呢？自然一開始讓人們通過感覺收集各種資料，在頭腦中形成一個龐大的資料庫，這樣人們就可以在說出流利的語言之前做足準備。等到一切準備就緒，自然才對一直不能開口說話的孩子下達了說話的命令。於是，孩子之前受到的約束力突然消失了，他們開始爆發出令人精疲力竭而奇怪難懂的單詞激流。
然而我相信，這兩個極端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真實而有實際意義的過渡。雖然我們仍然認為這種現象是自發性的，但是我們必須指引孩子逐漸掌握書麵語言，讓孩子從一開始就能進行完善的書寫活動。
自然教會我們控製這種現象的方式，教會我們冷靜地引導這種力量。當一些孩子們看到他們的同伴能夠進行書寫活動時，我們就應該對這些孩子進行引導，讓他們在模仿中盡快學會書寫。但是這種方式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即有的孩子可能還沒有掌握全部的字母，所以他隻能寫出有限的單詞。即使有些單詞裏的字母他都認識，可是他卻仍然隻能寫出自己所知道的字母組合，而不能寫出自己不認識的單詞。這個孩子同樣能夠從第一次寫出單詞的經曆中體會到快樂，但他已經不會為了這件事而感到吃驚，因為在他的身邊，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知道，同樣的事情遲早會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於是，一種鎮靜和有序的環境漸漸形成了。
在這樣的環境中，經常會有美好而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即使在孩子們剛開始學習書寫的那幾周裏，去參觀“兒童之家”的人也會有驚奇的發現。比如有兩個孩子雖然在生活中表現得非常驕傲，但是在進行書寫時，他們會非常安靜。誰能想到這兩個孩子在昨天還從來沒有想過書寫這件事呢？他們的老師告訴我，他們之中的一個是在昨天上午11點時開始學習書寫的，另一個則是在下午3點才開始學習。我們在麵對這種現象時一定要保持冷靜，並心照不宣地把這種現象看成孩子的一種自然發展形式。
老師應該決定什麽時候鼓勵孩子進行書寫。當孩子在準備性練習的3個階段中都能表現得很完美，卻沒有主動進行書寫時，老師就應該對他們進行書寫方麵的鼓勵了，因為一定有一些因素阻礙了孩子自發書寫行為的產生。如果老師不對孩子進行指引和鼓勵，孩子很可能陷入盲目的努力中無法脫身。
老師可以把以下的標誌作為確定孩子成熟性的標準：孩子在進行幾何圖形填充時是否能規則地使用平行線；孩子是否能閉著眼睛識別出砂紙字母；孩子是否能在組合單詞時表現出正確的態度以及孩子是否能夠熟練地完成這一練習。我們在對孩子進行書寫刺激時要注意，最好在對孩子進行直接幹預前等待一個星期，並希望孩子能夠自發進行書寫。當孩子開始進行自發書寫時，老師就可以開始幹預，並對孩子進行指導。
首先，老師應該規範孩子對黑板的使用，這樣就能保證孩子書寫得有規則。其次，老師可以指導那些不能穩定書寫的孩子重複描畫砂紙字母。這些孩子還不能掌握書寫的行為，所以老師不應該糾正這些孩子在書寫當中犯的錯誤，而是應該讓他們重複描畫字母，以達到鍛煉。我曾接觸過這樣一個孩子，他希望自己能寫出好看的字，於是他在每次書寫之前都要把所有的砂紙字母摸上兩到三遍。當他寫完後，如果他認為自己寫的某個字母不好看，他就會擦掉這個字母，再摸一遍相應的砂紙字母，然後重新寫上去。
我們的孩子在進行了一年的書寫練習後，仍然繼續進行著三階段的準備練習。所以，他們不但學會了如何書寫，還能夠把這些字母寫得非常工整和漂亮。這些孩子並沒有進行過真正意義上的書寫訓練，真正的書寫對他們來說不是一種訓練，而是一種測試。孩子身體內部的衝動讓他們接受了這項測試，並在接受測試的過程中享受到了一種進行高等級動作的快樂。人們希望通過祈禱讓靈魂得到完善，同樣，孩子們希望通過這項測試來讓書麵語言這種人類文明最高的表現形式得到完善。
我們讓孩子們在進行這種嚐試之前做好準備，並讓他們在開始之前完善觀念，這種方法非常有教育價值。為了糾正孩子的錯誤而魯莽地讓孩子做他們力所不能及的東西，反而會讓孩子對自己錯誤的敏感性變得遲鈍。在我的書寫教育方法中，有一個概念很有教育意義，即教會孩子謹慎就能讓他們避免錯誤，教會孩子尊嚴就能夠讓他勇往直前，教會孩子謙虛就能讓他們離善更近。孩子能夠通過這種善獨自一人實現精神上的勝利。我們還要教會孩子如何排除幻覺，讓孩子不再把書寫當作一種即刻的成功，也不再隻是為了書寫而練習書寫。
其實，無論是剛剛開始接受三階段的練習的孩子，還是已經書寫了幾個月的孩子，他們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練習。在進行練習的過程中，不同年齡的孩子相互幫助，他們團結友愛，彼此平等，沒有初學者和熟練者之分，那些正在進行準備的孩子和那些不斷完善的孩子都在做著同樣的練習：所有的孩子都用彩色鉛筆給圖形塗色，用手指觸摸砂紙字母，用字母進行單詞的組合。在生活的道路中也是如此，平等是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人際關係。所有的人都是兄弟姐妹，就像在精神生活中，熱望者和聖徒都要經受相同的經曆一樣。
我們隻教授那些流露出強烈的書寫欲望的孩子書寫，所以他們很快就能夠學會。當老師在教其他孩子書寫時，這些孩子表現出了一種自發的注意力，他們聚精會神地觀看其他人做練習。有些孩子並沒有上過書寫方麵的課，他們隻是聽了老師講給其他人的課，然後就學會了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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