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過去到現在,要了解「般若」是什麽,大多還是透過對佛經的研讀與了解。往昔法師講經,是依據一部一部經典,說文解字,逐句說明;講一部經往往要幾個月,甚至一年半載。據傳昔日天台宗智者大師講《妙法蓮華經》的時候,光是經題上的一個「妙」字,就一連講了九十天,因而有「九旬談妙」的公案。

    禪宗自六祖慧能大師以後,分為「南頓北漸」,即所謂的南宗禪和北宗禪。南宗禪以《金剛經》,北宗禪則以《楞伽經》印心。六祖慧能故鄉在嶺南,聽到有人念誦《金剛經》而契入佛法,後來到了黃梅,聽五祖弘忍講說《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當下茅塞頓開。五祖傳法印心,慧能成為禪宗六祖。《金剛經》從此取代了達摩東來以「《楞伽》四卷,可以印心」的傳統地位。因此,想要了解禪宗、佛教、般若,從《金剛經》著手是非常好的。

    我們現在講求「知識」,每個人隻要睜開眼就有好多的知識撲麵襲來。「知識」可以幫助我們分析、了解世間的現象;至於漢語的「智慧」,則有善有惡。比如老子所說「絕聖棄智」的「智」,日常生活說的「智能型犯罪」,都不是善的智慧。「般若」,則是向自己的內心探求、開發,超越一切知識和智能,所以在佛法上,「般若」保留了梵文的音譯而不作意譯。

    我想到,自己十五歲受具足大戒時,嚐到「以無情對有情,以無理對有理」的滋味。

    受戒師父問我有沒有殺生過,我答:「沒有!」

    突然一大把柳枝就打在我頭上,「難道蚊子、螞蟻都沒有殺過嗎?」

    我連忙改答:「有。」突然間柳枝又打在頭上,因為殺生是罪過。

    接著師父問我,你受戒是剃度師父叫你來的嗎?我答:「是我自己來的。」柳枝第三度打在我頭上。「師父沒叫你來,你自作主張,該打。」自然我謹受教,改答:「是師父叫我來的。」

    「不叫你來你就不來了嗎?」又是第四次打。

    在五十三天戒期中,更吃了不少苦頭。偶爾聽到一些山聲水聲,難免想知道聲音從哪來,給戒場上的引禮師父看到了,藤條立刻落在身上:「聽什麽,把耳朵收起來,小小年紀,什麽聲音是你的?」挨完罰,趕緊收攝心神,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入耳。師父的藤條又立刻追上:「把耳朵打開聽聽,什麽聲音不是你的?」偶爾放鬆望向四周,就被狠狠抽上一記:「眼睛東瞧西看的,哪一樣東西是你的?」出堂之時,一陣風過,有雁飛翔,立刻警覺地閉目不看,哪想到師父的藤條仍不放過:「睜開眼睛看看,哪一樣東西不是你的?」

    「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當頭棒喝,柳枝打掉我執的驕傲與剛愎,轉化為無我。當我們以為自己懂得了、了然於心了、悟道了,凡事就有定見、成見,甚至拿知識和修行,與人較量,要爭個高下,知識反而成了我們的障礙。

    有相的知識或思想也會讓人執著、計較。小孩子常常不明究裏,向別人說:「這是我爸爸說的,我媽媽講的」。讀了幼兒園以後開始變成:「我老師說的」。讀國中則又是:「我同學講的」。到了青年時期換成是:「我男朋友講的,我女朋友講的」。三十、四十歲以後,慢慢就說心靈導師說的、哪個上師說的。佛陀於《金剛經》中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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