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需要使他成名的顧客，每一個天才的背後都是別人的理解，沒有人喜歡，藝術家就不能生存下去。

    ——北野武《阿基裏斯與龜》

    不少人經曆過特別喜歡畫畫的階段，這通常發生在童年時期。用畫筆將心中的想象塗抹於紙上，仿佛自己正在建造一個世界，這是無比愉快的事情。

    我有一個時期特別迷戀臨摹明星的肖像，整天趴在桌子上，照著雜誌上的照片勾勒和塗染，畫了一張又一張，最後覺得差不多了，便把畫作拿給大家看。他們一邊說著好，一邊把這個人錯認成了那個人。於是我知道了，我畫得並不好，這之後便沒有了拿起畫筆的衝動。

    每當我看到講述繪畫故事的電影時，總是有些傷感。我承認我沒有畫畫的天賦，但我不甘心真的沒有天賦，總想著要是沒放棄就好了。

    大多數講述藝術家經曆的故事也是如此，有的人成功了，有的失敗了，但核心都是在探討堅持還是放棄的問題。雖然堅持下去很勵誌，但有時候，生活並不會因為你付出了就給予回報，反而是放棄更難，更觸動人。

    失敗者之歌

    每次探討人生成敗的問題，我總喜歡以孫中山來舉例，當然也是自我安慰。雖然孫中山一生的革命行為都以失敗告終，但正是這些失敗組成了他人生整體的成功。他成了革命這個行為本身的象征。就像現在很多公司CEO（首席執行官）自稱是“連續創業者”，其實就是連續失敗的創業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生活就此陷入黑暗，跌入穀底了，他們也在成長。

    做藝術也是一樣，北野武的電影《阿基裏斯與龜》就講了一個連續失敗的畫家的故事。這是一部具有欺騙性的影片，它完全悖逆了我對劇情的推斷。當看到影片開頭漂亮可愛的真知壽在遭遇家庭變故、父母雙亡的沉重打擊後，寄居他人籬下仍刻苦作畫的情景，我想現在不要為他哭泣，到了最後他肯定會成功的。當我看到他畫的隻有一條腿的大公雞時，我絲毫不懷疑他是一個天才少年。

    可是，當電影落下帷幕，我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我高估了真知壽的能力，也低估了北野武作為藝術家的個性。真知壽並沒有獲得成功，直到走火入魔、企圖自殺時，他的畫作仍然一幅都沒有賣出去。這個貌似天才的少年其實一直都活在自設的虛幻裏，他用各種詭異的方式作畫——將油漆背在背上，騎著自行車撞牆，任由油漆在畫布上噴灑出圖像；給妻子的腳塗上墨汁，踩在非洲輪廓的地圖上，表達殖民者侵略的概念；讓自己浸在水中，想要在窒息中作畫，差點兒被悶死：這些都被畫商認為是庸俗的模仿。

    事業上的真知壽是失敗者，卻有一個始終支持他的漂亮妻子。她用滿腔熱忱幫助他作畫，忍受他怪異的行為藝術，並在他夢想破滅後攙扶著他走回正常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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