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一個人的真實麵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麵前,這個人就是我。

    ——盧梭《懺悔錄》

    上學的時候,哪一種同學最讓人討厭呢?沒錯,當然是打小報告的。我就曾受過傷害。有一次上自習課,我偷偷在座位下看金庸的,正看到尹誌平要非禮小龍女,心中萬分緊張,萬分悲愴。不過,更悲痛的事降臨到了我的頭上——老師偷偷從後門進來,收走了我的書。我隻好自認倒黴。

    但是,我後來聽說老師並不是偶然進來的,而是因為課代表去辦公室交作業時,報告了教室裏的情況。更加令人悲痛的是,這位課代表是個女生,長得清麗,聞起來芬芳,笑起來像早晨的陽光,是我暗戀已久的對象。那一刻,我對異性產生了幻滅感。

    然而,在我們心中是告密者、叛徒的同學,到了老師眼裏卻是懂規矩的好學生。所以,是不是叛徒和立場有很大關係。

    敵人向我們告密是善舉,我們向敵人告密便是惡行,這就是叛徒定義的悖論。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必須預先設定一個“語境”,確定一個善的標準,比如革命、友情、愛情、恩情等方麵,如果違背了個中原則,那便是叛徒。而黑幫分子、犯罪嫌疑人、狐朋狗友等都是邪惡的一方,他們的告密不算是背叛,而是棄暗投明。

    不過,我們常常在道義上認可一些人的告密行為,同時又在道德上譴責他們,告密者就這樣成了風箱裏的老鼠。

    死亡的救贖

    告密是一個陰暗的行為,在陰暗出現之前,天總是光明的,氣氛也是溫暖的,正如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自從這幅畫作出名,猶大就成了告密者的代言人,背叛者的形象被牢牢釘在那張餐桌上。電影在創作時,也常常以這個經典的場景來暗示告密的發生。

    程耳的《邊境風雲》的結尾兩次刻意渲染一家人吃晚餐的景象。孫紅雷飾演的毒梟和王珞丹飾演的小安在桌邊相對而坐,小安的父親端著一盆湯從廚房裏走出來。這本是一個溫馨的場麵,但是第二天,當毒梟跑路時,在機場被警察逮捕了,告密者正是小安的父親。

    影片中毒梟的形象處於灰色的曖昧地段,他是一個大毒販,也是一個劫持人質的犯罪分子,同時又是一個癡情人,深愛著從小女孩長成大姑娘的小安,以至於到了最後,他甘願拋棄一切事業,和愛人共度餘生。他對愛的真誠遮掩了他曾經的罪惡生活,也得到了觀眾的同情。

    但是在法律上,贖罪行為不能通過自我來實現,罪犯必須接受正義的審判。這時,小安的存在串聯了兩個男人的痛苦,也導致了他們不同的命運走向。毒梟為了讓小安過上穩定的生活,必須做最後一次買賣;而父親為了使自己的女兒脫離罪惡,就得向警察告密。

    機場上,中槍後的毒梟拉著小安父親的手,眼神裏滿是困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害自己,同時又像是獲得了解脫,因為他用自己的死償還了多年前擄走小安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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