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看起來走的是韓國影視劇的煽情套路,結尾卻來了個大轉折,讓人陷入沉思。母親最後弄清了案件的真相,發現她的兒子就是那個凶手。一直以來支撐她活下去的意誌在瞬間崩潰,恐懼和絕望攫住了她的靈魂。她抓起錘子殺死了目擊證人——一個拾破爛的老人——並放火燒了他的屋子。此時,警察又找到了另一個嫌疑犯,這個人的作案證據要比兒子的更有說服力,兒子便被釋放了。

    至此,影片給了一個讓我既滿意又不滿意的結局——母子兩人都是殺人犯,卻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代替他們受刑的是一個沒有父母的青年。但在內心深處,我還是希望母子兩人都能活下來,因為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死去,另一人都無法生存。

    走進這個故事的人都有著神聖的使命,那就是為悲劇做注腳。包括被砸死的女孩,被燒死的拾荒老人,以及作為嫌犯的青年,都在偶然中成了母愛的墊腳石。最後,母親將一根銀針紮進穴位,消除了腦子裏可怕的事情,那些悲劇成為被拋棄的記憶。

    真相沒有了,懲罰沒有了,我們看到的是一次舐犢情深的犧牲,不過犧牲的不是生命,而是母親的良心和道義。影片中有大量的遠景鏡頭,將母親置於空曠的原野中、道路上和森林裏,她的身軀在天地間顯得如此弱小,而她為兒子奔走的姿勢卻勇猛無比。

    相信很多母親在這種情況下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對於從自己的體內孕育出的孩子,不管他們長得多大,離得多遠,變成何樣,都還是母親身體的一部分,難以舍棄,無法割離。

    難以彌補的時光

    周國平曾在文章中寫道:“一個人無論多大年齡上沒有了父母,他都成了孤兒。他走入這個世界的門戶,他走出這個世界的屏障,都隨之塌陷了。”女導演馬儷文的《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就是對這段話的最好闡釋。電影選取八十歲的母親從生病到去世的這一段經曆進行表現,將女兒“來日方長”和“子欲養而親不待”的兩種心情進行對比,道出了很多子女的心聲。

    影片充滿了對生活細節的攝錄,太接地氣了,以至於我在觀看時,除了有濃烈的感動外,竟然也有一種厭惡感。片中,斯琴高娃扮演的女兒與黃素影扮演的母親之間是一種博弈關係,女兒在大獻孝心的同時,也希望母親能領情,但年老的母親好像故意要折磨她一樣,總是違背她的意願,女兒便變得極為浮躁。她一廂情願地去挽回母親的健康,讓母親用各種方法來鍛煉身體,企圖彌補自己長期以來對母親的忽視。這種不合常理的掙紮注定是要失敗的,女兒因此變得頹喪、失落,開始怨恨母親不給她盡孝的機會。

    可是,機會是有的,隻是早已被她浪費了。她越是蠻不講理,越突顯出她內心的內疚和罪惡。我每次看到這裏,就像聽到鐵鏟刮鐵鍋的聲音一樣,難受到抓狂。

    五十三歲的斯琴高娃和八十三歲的黃素影,將兩個婦女之間的鬥爭演繹到了靈魂深處的層次。女兒自己也是個老人,可是,在即將離開的母親麵前,她又是一個委屈無助的孩子,找不到依靠,找不到情感寄托。就像原著作者張潔在書中所寫:“一個人在五十四歲的時候成為孤兒,要比在四歲的時候成為孤兒苦多了。”

    在對待父母的心態中,最怕的一種就是“來日方長”。有時候,當我們心裏想著“等有空了就回一趟家”“等下次再帶媽媽去旅遊吧”,很可能這一等就成了一生的遺憾。當我們還是嬰兒的時候,隻要餓了,就會大哭,一刻都不能等待,馬上就要吸吮奶汁;輪到我們照顧父母的時候,卻得了拖延症,以為父母永遠都在身邊,永遠都年輕。

    歲月易蹉跎,愛更易蹉跎,要想“不晚”,最好把握當下。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