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沒有村民來尋我去幹活兒,我這樣吃吃睡睡許多日,倒也心安理得。張嬸兒仍三天兩頭就會來一下,每次都帶了各種美味吃食,且要絮絮叨叨與我說上半天的話兒,看來她這段日子的確沒什麽活兒,閑的發慌,或許是她男人終於改行不做獵戶了,又或許是幼崽們終於長大成人,另覓去處了吧。

    每每想要問時,我又忘記了。

    我漸漸養得白胖起來,上巳節上的事情似乎也漸漸在我心頭淡去,能自己張羅做飯,我便告訴張嬸兒不必再送飯菜給我了,這樣蹭吃蹭喝過日子,實在不好意思。

    隻是偶爾窗外似乎有人影閃過,我以為是張嬸兒,探頭看去時,那身影卻又消失了。之後再問張嬸兒,她卻道來人或未必是她,不過她年紀長了,自己也不能確定。我每每有些疑心,很快又忘卻了。

    日子過得太過舒坦,連噩夢也沒有再做了。每到天剛剛擦黑,我便上床入睡,倒也免去了不少燈油的費用,整夜無夢,如同墮入了黑暗之鄉,直到聽到雞鳴,新的一天來臨我才起床。

    因此某個晚上我忽然又開始做噩夢時,便惴惴了好幾日,那時我偶然翻出了幾個話本子,年代過於久遠,竟忘了是哪個鄰居借給我的,大抵村子裏的話本子都是夫子從人族領地帶來的,抑或是他依葫蘆畫瓢撰寫出來的。

    我托張嬸兒替我四處打聽,卻都說不是自己借給我的,夫子也說這話本子他記不得了,我隻好兀自收著,這一看便入了迷,直至擦黑該睡覺的時候,還舍不得放下,於是又點了燈繼續看。

    後來燈裏的油漸漸燒完了,仍如癡如魔,又換了燈油繼續讀下去,終於將幾本看完,才覺得酣暢淋漓,再抬頭一看,才驚覺已是夜深時分了。

    燈油也廢去了不少,這燈油還是我數月之前從村子裏為數不多的市集上買來的,數量有限,十分珍貴。

    我趕緊滅了燈爬上床鋪,心下仍有些悸悸,因今日這話本子與我往日讀的甚是不同,講得不是書生和小姐,而是書生和女鬼,且那女鬼還是個千年厲鬼,真身凶惡異常。且那書生負了女鬼之後,還為她所害,真是可怖的很。

    我倒頭就睡,沒想到竟發現自己置身在書生出生的村子裏,周圍一應都與話本子裏所寫的一模一樣。

    這村子比天石穀還要荒廢破落,舉目觸目驚心,我正驚愕不已,就看到一個人影朝我緩緩走過來。看那打扮,竟與女鬼一模一樣!我嚇得牙齒打顫,又怕轉身逃跑反而驚了她,不敢輕舉妄動,怯怯的看過去,整個人像是被丟入了冰水中一般,一時全然動彈不得。

    那女鬼的臉,怎得長得和灼灼一模一樣?

    不待我再等,那女鬼已經張開一張大口。這模樣與書中描繪的有十分相似,女鬼披著人皮有意作態時是個十分標致的美人兒,但一旦她決定要吃了你時,當即就會暴露出真麵目,一張血盆大口如同蟒蛇的巨口一般,與那嬌俏的小臉十分不相配,且那口延展的太寬,似乎有一把鍘刀將整張臉橫著斬斷了似的,張開時似乎整張臉就要斷成兩截。

    一口長約寸餘的獠牙更是恐怖,此時女鬼正張口對我咆哮,涎水帶著腥臭的氣浪朝我撲麵而來,那惡臭不是別的,正是殘留在她齒縫間的腐肉留下的氣息,這果然是一頭吃了不知多少人的千年厲鬼。

    我肚腸一陣翻湧,又想要逃走又想稀裏嘩啦吐出來,最令我膽寒的是她的臉,那張與灼灼如出一轍的臉……

    她終於向我衝過來,我開始不受控製的尖叫,且向前跑去……

    那時我並不知道自己正在做噩夢,隻覺得腳下像是沾了漿糊,怎麽也拔不開腿,使出全身氣力也跑不起來,眼看著那女鬼徑直向我衝將過來,隻覺得眼前一黑……

    我醒來時正是夜半十分,冷汗將我的頭發和被褥都濡濕了,貼在身上一陣一陣的發冷。我喘著粗氣,環顧四周,許久才確定自己安然躺在茅屋裏,且四下寂靜,並沒有厲鬼來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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