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怯的扣響柴扉之後,甚至不敢抬頭看我一眼,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我被她這陣仗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在她跪下前一刻,我剛醞釀了一句道歉,被這一跪嚇得轉回了肚腸裏。

    我這茅屋從上巳節那夜以來便不曾有人來拜訪過,太久沒有開窗換氣,若不是阿琰此刻來訪,我竟不知屋子裏積了這般多的灰塵。一開門揚塵紛紛揚揚,很是令我自慚形穢。

    這十來日裏茅屋中日夜全無動靜,偶爾有路過的鮓妖,起初幾日並不在意,後來便傳言說我失了臉麵,在茅屋裏自縊而亡了。再過了兩三日,這附近方圓,獸妖們都繞道而行。

    沒有人在阿琰之前來探望過我,曾有一兩次我聽到腳步聲,似乎是治銛。但他的性子,原是內斂的,斷然不會貿然來敲門拜訪的。

    也怪不得他們以為我死在屋子裏了,十來日裏我不曾點過燈,亦不曾在灶間燒火做飯,甚至不曾弄出過任何聲響。

    並非我想要絕食餓死自己,隻是腦中實在混沌,我又是個腦筋遲鈍的人,隻想懶懶的呆著,如同一株植物一般,旁的人和事情全然引不起我的半分興趣。這樣訥訥的呆了十三日,我竟沒有餓死渴死,委實令人驚歎。

    我眼看著阿琰跪在柴扉前,屋子裏積攢了十來日的灰塵一哄而出,我尋思著是否想開口道聲歉,想了想卻又作罷了。

    阿琰抬眼看我時,似乎也很驚訝,但隨即又低下了頭,她這驚訝也不難理解,十幾日水米不進,即使不照鏡子,我約莫也能知道自己此刻是如何模樣。

    阿琰卻沒有給我往這方麵想的機會,她似乎在我開門之前早已醞釀好了說辭,見了我本人,立即跪下,隨即岌岌說到,“緋色,千錯萬錯,都是我阿琰一人的錯,我知你心中有怨恨有委屈,你要打要罵都隨你,隻是——”

    說到此處,她一時哽咽。我卻是一頭霧水。

    “隻是,灼灼,他如今隻剩下一口氣了,求求你,求求你去看看他吧!”

    阿琰說時又磕了兩次頭,抬起頭時,眼中竟包著兩包淚,“此時隻有你才能救他了!”

    這一席話說完,阿琰原本就蒼白憔悴的臉色更加白得近乎透明,毫無血色的唇瓣瑟瑟發抖。

    我沉默了許久,於她來說等候我的回複一定甚是煎熬。

    平心而論,那日的經過和前因後果我都已然無心計較。這十來日中,我偶爾捫心自問,對灼灼我是否心存怨恨?但每每探究下去,深重的疲憊感和迷惑就席卷而來,不得不中途放棄。

    對於灼灼,我似乎有某種深重的疑惑,疑惑如同巨獸一般鯨吞我的世界,這巨獸原比我短短的三百年壽命更加龐大,每每想到這裏,我都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更讓我不解的是,灼灼欺侮了我,我也惡毒的傷了灼灼,在這十來日裏,我卻總不時想到他,甚至比我想起治銛,或想起“那個人”的次數更多。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