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並不像阿琰所想的那樣對灼灼心存怨恨,此時不知如何作答,乃是因為我覺得阿琰的提議很是沒有根據。

    阿琰央告我去探望灼灼,乃是因她認定我是“唯一能救灼灼的人”。這一點我實在不敢苟同。

    自始至終,灼灼於我隻有鄙夷和輕謾,並不曾有過半點看中,更不用提看中我以至於能在性命攸關時救他的命了。

    天石穀的雌妖中傾慕於灼灼者十有八九,灼灼亦素來恪盡職守,雨露均沾,唯一與旁人不同的便是桃花妖阿琰她本人。

    若說此刻隻有獨一人能夠救灼灼的性命,那也應該是阿琰她本人而不是我。

    我揉了揉頭發,再看向阿琰時,正好於她四目相接。彼時我仍是個純善到了極點,迂腐到了極點的獸妖,即使那時我隱約意識到什麽, 也立即打消了顧慮。但事後重重事情證明,我的疑慮終於還是應驗了。

    一瞬間我疑心阿琰此行的目的,她莫不是想在上巳節的鬧劇之後再做一場戲,再狠狠捉弄我一回?

    但與阿琰對視時,她眼中純粹的關切和焦急立即打消了我的顧慮。

    阿琰見我似乎遲疑,以為我“回心轉意”,立即欣喜起來。她想要站起來,卻已然全無氣力,顫顫巍巍險些跌倒,我仍是見不得別人不好,立即躬身去扶她。

    阿琰順勢抓住我的兩條胳膊,隔著衣袖,指甲竟嵌入我的皮肉裏。

    “你果真願意救灼灼嗎?”她眼中幾乎要冒出火星子,整個人回光返照似的矍鑠起來,“阿琰無以為謝,此刻就請公子隨我——”

    她不由分說,拽著我的衣袖就要走。

    我對灼灼時候懷恨在心尚未可知,但十分確定自己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灼灼。

    我立即往後一掙,從她手中掙脫,向後退了兩步。

    阿琰回過頭來怔怔看著我,竟看得我有些發怵。

    我咽下一口唾沫,為了避免與她反複推阻爭執,不得不擺出一副鐵麵無情的樣子,一字一頓的說到,“其實我無所謂怨恨委屈,亦無心報複,無論向你或灼灼,不過去探望,恕我不能從命。”

    我不敢看阿琰的表情,躬身深深的向她一揖,不等她再有二話,轉身進了堂屋,徑直走向裏屋。

    後來阿琰是否曾在茅屋門前遲疑,她聽了我的答複之後是何表情,亦作何感想,我並不知道。時隔多日之後,我才知道她那時心中已經開始預謀之後的事。每每想到此,便忽然有一種宿命之感。

    此後阿琰並沒有再來找過我,翌日我終於出了茅屋,卻並不是因為有人猛地記起山穀中還有我這樣一條十來天水米未進,快要化作一灘渣滓屍骨無存的鮓魚,而是因村長蛤蟆洞屋頂上的煙囪又壞了。

    我一個雌妖,本來弄些磚磚瓦瓦的本事就不太好,也不知村長為何如此信重,每每將關乎自己頭頂的大事委托於我。且前次修理屋頂的時候,我正分神偷聽夫子和村長關於笈冠禮的議論,自然平日裏並不怎麽精湛的石匠手藝要再打個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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