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我真是抬頭也不是,低頭也不是,窘得不知如何才好。眼睛餘光所見,灼灼已經將樹苗栽種完畢,又使了妖法引來泉水,妥妥帖帖,而我這邊卻還在跟這該死的木樁較勁。

    我聽得他腳步聲從我身後將近,渾身汗毛根根豎立,此情此請,他若是還不取笑我,我簡直要懷疑這並非是灼灼本人了。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我做好了準備,無論他如何取笑我,都不至影響我的心情,誰知他走過來時,竟一言不發,我隻感覺手中一空,再看過去,隻見他單手抓起碗口粗的樹苗,往肩上一扛,另一側肩上又扛著另一棵樹苗,並不多看我一眼,轉身便向草場另一處空地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愣神了半晌,那廂卻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悠悠然道,“呆在那兒別動,你手上的傷口裏有倒刺,需仔細些處理。”

    我原本並不怎麽在意手掌的擦傷,他這一提,還真有點微微的疼,我已經獨自生活數百年,無人關照,自然要粗糙些,平日裏幹活受些擦傷瘀傷也是全然不在意的。我抬起手來看了看,這一分神,那頭灼灼已經把所有的樹苗都栽種好,並且澆好了水。

    我抬頭一看,一棵棵樹井然有序,生機盎然,我竟半點也沒幫上忙,心下委實有些慚愧。

    正想著,他卻已經走到我近旁,相較之下,我頭頂堪堪能與他肩膀齊平。這距離委實有些太近了,我剛想往後推一推,手卻被他捧在掌心裏。

    他手心的溫熱透過皮膚,分明是十分熨帖的,我卻莫名的感覺被烈火灼燒一般縮了一縮。誰知他輕輕蜷起手指,讓我無法抽回手,又低低的壓著嗓子囑咐道,“莫動。”

    見他神情並不像是在捉弄我,我無可奈何,此情此境,我與他呼吸相聞,我一雙眼睛簡直不知要看向哪裏,我一顆心子像被陷阱俘住的野獸一般在心腔裏亂衝亂撞,連帶著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些,卻又怕他感覺到我的鼻息,不得不微微屏息,這一屏息,頭腦便混沌起來。

    他卻是一副十分專注的樣子,輕輕轉動腕子,映著日光仔仔細細查看我手心裏的擦傷,又揚起袖子使了個訣,我頓時感覺掌心一陣冰冰涼涼的,本就隻有一點點痛,此時也大好了。再一看,果然掌心裏一點紅印都沒有了。

    灼灼的妖法果真如夫子所說,是書院幾百年來首屈一指,我欣喜萬狀,一抬頭卻正好與他的目光相撞,隻好慌亂的挪開視線,隻含含糊糊的說到,“謝,謝謝。”

    這般處境委實太過難熬,誰知還有甚者,他竟又靠近了一些,我驚惶的將頭又偏了一偏,指間都發涼了。老天爺,我在這世上活了幾百年,從未與男子這般親近過!

    那廂卻似乎從表情到心底都毫無波瀾,連眉梢都沒有絲毫漣漪,我眼睛餘光看到他朱唇輕啟,字音簡直像迷惑人的藥粉一般撫著我的肌膚。

    我腦中混沌一片,那些字聽在耳中,卻許久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隻能感覺到他說話間氣息似乎有些發熱,加之他身上奇異的香氣,令我忍無可忍,若這種處境再多持續半刻,我要麽原地氣絕身亡,要麽不顧一切的轉身逃跑。

    許久我才會意,他方才說的是,“謝?你打算如何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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