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鮓妖,我身上蘊藏的粉紅色光芒全然不受自己控製,每每越是窘迫,這光越是昭顯。妖和妖之間的區別可真大呀。

    他走得很慢,卻並不回頭,眼看著湖藍色的光離我遠了,黑暗和恐懼又追上來,我不得不挪動步子跟上去。真真是令人羞恥。我垂著頭,生怕他會回頭恥笑我,然而他隻是在前麵不緊不慢的走,直到我們二人一前一後的穿過樹林,他都沒有回頭。

    走到他的居所跟前時,他驀地停住,沒有回頭,我卻能感覺到他似乎是在輕笑。果然他悠悠然轉過頭來,淺藍色的微光在他的側顏上鍍了一層光暈,越發顯得這輪廓凸凹有致,是在好看得緊。

    一雙丹鳳眼掠過一抹促狹的意味,他低低說到,“姑娘,此處可是你的住所?”

    我霎時明白過來,這話指的是我今日誤闖進這宅子,還擅自占用他的浴盆洗澡的事情,一想及此事,我的臉霎時就紅了,周身氤氳在粉色的光裏,在夜色中分外刺目。

    灼灼見狀,以袖掩口。我知道他這是嘲笑我,卻也無可奈何。索性此處與我的茅屋並不遠了,我堵著氣,支支吾吾的說了句,“謝謝你為我帶路,我的茅屋就在附近,就此別過了。”

    灼灼也不再說什麽。我頭也不回的徑直走開,結束了這漫長的一日。

    一夜輾轉反側,似乎處處都是灼灼的影子,委實難熬。

    第二日我起得很遲,又是豔陽高照,昨日的暴雨仿佛是整個村子的人一齊發了一場夢天似的,我簡直要懷疑村長和夫子那場關於“天誅地滅”的談話委實是杞人憂天了。

    自打我記事起,焦土上中氣象就十分奇詭,最初的一百年白虹貫日,經年不散,太陽終日不落,烤得地上寸草不生。到了新舊世紀之交 ,又遽現千年不遇的日蝕。

    村長說,‘“日有食之,亦孔之醜”,村民們都以為這一天便是天地末日,不曾想,翻過年來,天地尚在,卻又開始驟雨傾盆,無休無止。百年內竟無一日放晴,焦土山儼然變成了汪澤,無數草木蟲魚浮屍漂水中,民不得不築巢於樹,靠野果鳥蛋果腹。

    之後的百年,氣象仍是不順,但總算差強人意。驟雨初停,我之前隨手救來的草籽,昆蟲和小魚,經過兩百年豢養竟也長勢喜人。雖仍舊不見天日,陰霾密布,村民們也已然十分歡喜,對老天感恩戴德。

    三百年磨難下來,焦土山中的草木蟲魚已然絕跡,滿眼飛灰泥沼,唯獨山穀正中那一株桃樹,巍然屹立,每年春天,滿樹嫣然,三百年來從不曾間斷。

    我把院子裏的盆盆罐罐都悉心澆了水,又一盆一盆搬到陽光充足的地方去,百年前撿來的蝴蝶幼卵,菜蟲苗兒也都茁壯成長起來,甚是令人欣慰。

    我正喜滋滋的侍弄自己的花草蟲魚,忽然一陣濃烈的脂粉味兒襲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對我道:“灼灼,你何時才去為我的菜園子除草?”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兔妖晶晶和狸貓妖阿菊。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