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於我的打擊並不比天地毀滅要小,我趔趄了一趔趄,正好撞到什麽硬硬軟軟的東西,回頭一看,還沒看清什麽物什,隻覺得整個魂魄都跌入了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中。

    治銛正站在我身後,四目相接,我腦中隻剩下一片空白。

    沒想到發呆的並不隻我一個人,治銛竟也和我一樣怔怔的毫無反應。半晌,似乎是村長不經意咳嗽了一聲,治銛緩緩仰起頭,看向蛤蟆洞頂上的破洞。

    正好這時一抹月光透過這黑漆漆的洞照進來,照得他原本就十分精致的臉更加讓人挪不開眼。我許久才恍然大悟,聳起肩膀連連爭辯道,“委實抱歉,委實抱歉,我並不是有意把你剛修好的屋頂……”

    我腦子裏一團亂麻,這似乎是第一次我與他這樣近距離的說話,我和他雖是都在這村子裏生長,幾百年來卻似乎沒有怎麽正式的說過話,這算是頭一遭吧。

    隻是我這樣語無倫次的,他大概並不能懂得我的意思。他沉吟了許久,有些麵無表情的說到,“無妨。”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治銛的聲音,原來男子說話聲音是這般低沉的,像是貼附在地麵上行走的動物似的。我竟有些想笑。大抵在我的認識之中,並未曾著意看中村長和夫子也是男子這個事實。

    “咳咳,”村長忽然從後麵走到我們二人中間來,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你還不走,是想我請你吃飯嗎?”

    這話顯然是對我而說。我忙往後一縮,說到,“不敢不敢,我,我這就回去了。”

    轉身向外走時,我又想起方才在夜色中看到的影子。那時或許因為我在高處,隻瞧熱鬧似的覺得好看,此時再一想,才覺出幾分驚悚來。這村子裏的居民都是獸妖不假,但卻也是正正經經的陽世的活物,對於陰間的東西,也是十分懼怕的。

    然則村長卻又瞪視著我,我不得不一頭紮進黑暗之中。

    平日裏分外熟悉的深山老林,阡陌交通,此時竟也陌生起來。四下裏靜謐之中,偶有夜鳥振翅的聲音,都讓我心驚不已。

    走著走著,驀地聽到身後有人“喂”了一聲,我嚇得原地跳起,轉身想要逃跑,那聲音又溫柔繾綣,且有些受傷的說,“灼某在姑娘心目中竟是這般醜陋,竟嚇得姑娘逃跑嗎?”

    我認出這聲音,索性不是什麽厲鬼,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甚自在。

    灼灼的身影從夜色中顯現出來,還是一襲紅衣,隻是沒有束發,長及腳踝的青絲鬆垂在肩上,衣帶鬆鬆垮垮,露出一截香雪一般的肩膀,若不是骨節淩厲的線條,頗有幾分美人的韻致。

    我刻意不去看他的肩頭,卻不知眼珠子向何處瞧才好,許久想起他方才的問話,支支吾吾作答,“怎麽會怎麽會,我是……”

    突然想到,若是我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我方才把他誤認成了厲鬼,怕是要惹得這廂又難過好一陣,便訕訕的住了口。

    灼灼定定的瞧了我一眼,不知為何,竟嗤笑起來。終於不再計較方才因我備受挫敗的事情,卻悠悠然道,“我正好要去這林子另一端,姑娘可願與我同行?”

    似乎預料到我會搖頭,他淺淺一笑,不待我回應便先行一步。隻見他微微抬起一隻瑩白的手腕,掌心處便聚集起一簇湖藍色的光芒,如同一群小小的螢火蟲聚集在一起,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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