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自身而言,這原本沒什麽妨礙,反而還有附加的益處。不必像雌性那樣塗脂抹粉,講究裙衫樣式,費心費神的挑選配偶,於我來說是一樁大大的好事。

    再者,村民們都誤以為我是男兒身,理應承擔些粗活重活,每每有這樣的機會,請我來幫忙也便心安理得,難得有人請我幫忙,我自然十分受用。

    我心安理得的當了三百年男子,哪知這一日竟會被人識破,且識破我的還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不由得我不震驚。

    我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怯怯問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灼灼笑意更深了些,一雙魅死人的丹鳳眼斂了斂,大大方方的回了一句,“方才看到的。”

    這話像是一顆火炭順著耳道溜進我的腦際,血氣蒸騰直衝頭頂,順帶將我的臉燒得滋滋作響。

    我下意識的揪住領口,向後退了兩步。

    灼灼卻還是一副散漫不羈的模樣,許是我這副蒸熟的閘蟹模樣的確不能入眼,他不再看我,側過頭去似乎是在賞雨,口中卻柔柔問道:“我埋在院子裏的十月白可以喝了,明日姑娘可願與我月下共飲?”

    一時間我委實不知他這話是對我所說,還是突然哪裏又冒出一個什麽姑娘,待我確定這院子裏的的確確隻有他與我二人,我才訕訕道,“不,不必了……”

    莫說什麽月下共飲,上巳共舞,就說此刻這般與他並肩而立我就已經忍無可忍。此時隻想著離此人越遠越好,最好他在海角,我在天涯,彼此老死不相往來,永世不再相見。

    此時腦中尚有一絲理智殘存,我還是決定要顧及些禮數,便在喉嚨裏咕嚕了一聲,“今,今日多多叨嘮,在下告辭了……”

    正要衝出去,袖子卻被一股力道扯住,不由自主的一側身,另一隻手被塞了一把油紙傘。

    我握著那把油紙傘看了半晌,灼灼垂首撫弄鬢角垂下的一縷青絲,語調又添了幾分曖昧,“姑娘別淋壞了身子,灼某會心疼的。”

    大抵是譏嘲我的假話,他心疼是假,我頭疼卻是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我也顧及不了什麽禮讓推辭了,直截了當的謝過他,唰得撐起傘,衝入雨中。

    我衝出院子,一晃眼看見院子外麵的小樹林裏似乎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顧不得許多,我低著頭衝將過去,又兜兜轉轉把大半個村子光顧了一遍,終於找到了我的那間小茅屋。

    再三確定此處的的確確,如假包換,假一罰十,確是我本人的住所,我感慨萬千幾乎落淚,忽得又想起陽台上的花花草草,不顧自己這副剛從河塘裏撈出來的模樣搬了花盆,重新沐浴換洗衣裳。

    這雨若是按照百年前的下法,怕是之後三百年又要無休無止,沒成想我漿洗完衣裳時,卻見窗外雲開雨霽,一派大好晴空。

    委實是意料之外,我又把花盆一盆一盆搬出去,碧空如洗,空氣清新,我的小花小草算是搶救及時,沒有什麽大礙,我心下的鬱氣也消散了大半。

    恰在此時,卻有人喊著“緋色?!緋色?!”嘩啦一聲推門而入。

    一個幹癟瘦小的老頭站在我家門口,頭戴金絲軟頂綠呢帽,身著雜色粗布衫,一手擎著一隻修長筆挺的荷葉,另一手插在五短三粗的小腰上,怒聲斥道:“呱——緋色!讓你去我家修葺煙囪的事情,你是不是忘了?!”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