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又是一陣腳步聲。不過,這腳步聲似乎是朝門外行去的。緊接著,傳來木門被打開的聲音,震耳欲聾的雨聲頓時分明起來,很快又隨著關門的聲音止息,屋子裏再無其他聲響。

    待我確定屋子裏萬無一失,隻我一個喘氣的生物,我才慢慢從水中探出頭來。果然四麵再無旁人,我側頭看向屏風上,微微一怔。屏風上多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

    難道方才那人叩擊屏風,隻是想借我一身衣裳穿?委實不可思議。這個名叫灼灼的人雖與我毫無交集,好歹也算眼熟,他絕不是這等為人著想的良人。該不會是暗中使了什麽計謀要捉弄我一番?嗯,這衣裳穿不得,穿不得!生死事小,名節事大!

    頃刻之後,我齊齊整整的穿戴好了,又斟酌了半晌,終於決定推門走出去。這衣裳約莫是許久未穿了,帶著箱底微微的潮氣,並不分明,被濃烈的熏香氣息掩蓋住了。

    此情此景,即使在我以為最荒誕的夢境中也未曾出現過。我竟穿著灼灼的衣裳,周身被與他如出一轍的香氣縈繞,更重要的是,我誤打誤撞的進了灼灼的宅子,還在他的浴桶裏泡了澡!更更可怕的是,方才我分明已經被他發現了吧?!

    我環顧四周,也不知灼灼此時在何處,方才聽他推門出去,外麵風雨交加,他能去哪兒呢?看著緊掩的格柵門,我的小心子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我悻悻的推開門去,從門縫兒裏向外窺探,似乎沒見人影,稍稍放心,探出一隻腳,趁著無人注意,還是趕緊溜之大吉方為上策!

    誰曾想前腳剛踏出門,便聽到一個聲音悠悠然道:“方才官人還嫌棄灼某的帕子——”

    我嚇得一個激靈,差點一跟頭跌進門前的水窪裏,那紅衣男子卻還斜倚在門簷下,語氣輕佻的繼續說到:“又不肯應下上巳節的邀約,如今卻又潛入灼某的宅子,難道不是想投懷送抱?”

    說著他便靠近過來。我嚇得連連後退,側頭不敢與他對視,又喃喃辯解道,“我,我,我沒有……”

    雖是不敢看他,眼風餘光卻能看到他彎著唇角興致盎然的打量我。約莫是因這身白袍穿在我身上委實怪異,灼灼身材頎長,寬肩窄腰甚是好看,我卻是瘦瘦小小,全身上下直愣愣如同一條竹竿,這衣裳袖子比我的胳膊長出三四寸,褲腿也需卷上來幾層,領口更是寬大,涼絲絲的透風,想都不必想便可知我此時的模樣有多麽滑稽可笑。

    因我側著頭,正好看到屋簷外密不透風的雨簾。我咬了咬牙,別說淋雨,就是挨刀子也好過僵在此處與他兩廂獨處。

    這般想著,我緊閉了眼就要衝進雨中,他下一句話卻又讓我大大吃了一驚,這一驚更超過了之前的所有,讓我有種驀地被雷劈了,眼前白蒙蒙一片,不能動彈的錯覺。

    隻聽他雲淡風輕的說到,“官人這就走了?還是,我應該喚你一聲姑娘?”

    許久,我傻愣愣的看著一串串雨珠墜落,腦中嗡嗡作響,那廂也不催促,隻略略歪頭,興致盎然的盯著我的側臉,似在嘲笑,又似在玩味。

    待我回過神來,又廢了許多時間斟酌字詞,才終於低低的問了一句,“你,你怎的知道我是女兒身?”

    我是女兒身這樁事,原本我並不打算隱秘,也不知為何,焦土山天石穀老老少少近百口妖獸,包括夫子等幾個為數不多的凡人,三百年來竟無一人看出我是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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