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膀子,像是沒穿衣裳似的,一會兒遮自己的臉,一會兒遮自己的肩膀,刺目的粉色的光還是從我指縫裏鑽出來……

    俄頃天邊滾過一陣悶雷,一瞬間地動山搖。“啊!”有人嚇得尖叫起來。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轉過一張慘白的臉看向夫子,與他目光相撞時,卻發現夫子神色十分怪異。

    我顧不上揣測夫子的心思,啞聲道,“夫子,花大娘家的屋頂壞了,我,我還沒去修好……”

    夫子會意,一揮袖子點頭道,“去吧去吧。”

    又是一陣悶雷,像是打在眾人心上,獸妖素來最怕打雷,此時一個個嚇得瑟縮在地口不能言。隻有我趁著無人注意,怕腿就跑。

    自打我記事起,焦土上中氣象就十分奇詭,最初的一百年白虹貫日,經年不散,太陽終日不落,烤得地上寸草不生。到了新舊世紀之交 ,又遽現千年不遇的日蝕。

    村長說,‘“日有食之,亦孔之醜”,村民們都以為這一天便是天地末日,不曾想,翻過年來,天地尚在,卻又開始驟雨傾盆,無休無止。百年內竟無一日放晴,焦土山儼然變成了汪澤,無數草木蟲魚浮屍漂水中,民不得不築巢於樹,靠野果鳥蛋果腹。

    之後的百年,氣象仍是不順,但總算差強人意。驟雨初停,我之前隨手救來的草籽,昆蟲和小魚,經過兩百年豢養竟也長勢喜人。雖仍舊不見天日,陰霾密布,村民們也已然十分歡喜,對老天感恩戴德。

    原以為這不晴不雨的境況怕是又要持續個兩三百年。經過前三百年磨難下來,焦土山中的草木蟲魚已然絕跡,滿眼飛灰泥沼,遍地泥沼,村長屢次興風作浪,率領一眾信徒布陣施法求雨,老天爺卻很不給麵子的從不予理會,村長最後總是落為笑柄。

    今日也不知是村長撞上大運,還是我倒了大黴,竟當真下起雨來。隻得村長好好炫耀一番了。

    轉眼大雨傾盆,不知是雨點子還是冰雹拳鬥一般的砸在我臉上,雨水匯聚成珠簾,我看不清路,迷失了方向,隻顧著在雨中亂衝亂撞,也不知自己撞到了什麽物什。

    “哎喲!”對麵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忙不迭刹住腳,摸索著攙扶起對麵的人,連聲道歉,“村長,不好意思!我沒看見你!”

    “欸你個鹹魚精,拐著彎罵我,說我矮是不是?”對麵幹癟瘦小的老頭吹胡子瞪眼,高高舉起一隻黃花梨拐杖就砸過來。這拐杖比他本人短不了幾寸,村長力氣又小,也不知怎麽運用的這般得心應手的。

    見他要打我,我趕忙護住腦袋,拚命搖頭,急得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沒,沒有,祝賀村長求雨成功,您,您真是咱們焦土山的大福星!”

    我這話原本發自肺腑,村長卻不知為何更加氣惱,幸虧我腿腳利索,不等他一拐杖砸下來,已經轉身溜跑。滿地被雨水打濕的符紙,上麵用朱紅的顏色畫著求雨的符咒,此時顏色全都渲染進了水窪裏。

    我繞過村長求雨的祭台,圍在祭台邊的村民見我橫衝直撞,紛紛向兩旁避讓。

    “阿緋,我家的籬笆你什麽時候去修啊?!”

    “狗崽子,不是說今天來給我砌牆的嗎?天都下雨了,你還不來?!”

    幾個人揮舞著拳頭衝著我的背影叫喊。我邊跑邊回到:“知道啦!我立即就來!”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一派迷蒙,雨點打得我眼睛都睜不開。這下好了,我連自己身處何地都分辨不清。

    幸而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幢木屋,我隔著雨霧仔細端詳,心下大喜,俗話說老馬識途,我竟能誤打誤撞跑回自己的茅屋,老天垂憐,萬幸萬幸。

    我推門而入,身上的雨水成串兒滴落,衣服貼在身上涼颼颼的,顧不得許多,我衝進浴堂,想著快些燒一大鍋熱水泡澡,沒成想浴桶裏已有了滿滿一桶的熱水,我略有些吃驚,轉念一想,約莫是我早間出門時便燒了熱水,隻不過是自己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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