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濟府白事未過,老莫貞沒進宮,眾人也不怕得罪,紛紛附和恭喜。

老莊王妃暗暗地看了眼善珠:靈惜,靈字好說,惜是什麽?惜千金,惜失而複得,這是在暗示合浦還珠呢,擋不住他血脈相連啊。

但前番莊王府外甥把老德壽打死,這事兒傳到太後跟前還沒解決,此刻可不能再薄了她老人家的麵子,便隻是訕笑著不開口。

善珠表情複雜地凝著鐸乾,卻並沒有迎合母親的眼神。那邊廂老王妃好不氣鬱。

“嗬嗬,小家夥學會叫人了。”鐸乾很高興,叫老桐把甜寶和花卷抱至身邊。

暖亭裏溫度甚好,旁人皆褪去披風大袍,隻他依舊著一襲帶毛領兒毛邊的石青大褂。似是因為穿得十分厚,那俊朗麵龐看上去清瘦蒼白,抱孩子的指骨亦青筋突起。

聽庚武說臘月初的時候生了場大病,怕把病氣過給孩子,最近一直未曾光顧宅子。不想一個多月未見,竟就瘦了這樣多。

秀荷不由多看了眼鐸乾。

許是察覺有人在看自己,鐸乾微抬起眼簾對秀荷笑了笑,那目光溫和慈愛,莫名一許蒼澀。叫人看不懂。

祈文站在旁邊,兜著甜寶和花卷的小胖手:“他叫什麽?她叫什麽?”

“一個叫甜寶,一個叫花卷。”鐸乾斂神回答,又哄著兩個喊小舅舅。

舅舅?

周遭竊竊私語,這下老莊王妃更坐不住了。想和女兒對眼神,女兒卻目光萋萋迷離,隻是貪看著那風流薄情爺。白替她心急,真個是恨鐵不成鋼。

祈文聽得不對,反駁道:“錯啦,錯啦,庚武哥哥是我義兄,他們要叫我叔!”

“哦,是叔。”鐸乾似才反應過來,不過淡然笑笑。

二蛋和永恪在廊外招手:“嘿,出來,出來。”

約好了要去刨地鼠的,祈文便對小家夥沒了興趣,捏了捏花卷的小臉蛋:“望川才是他正兒八經的舅舅。得,我得走啦,堆雪人去嘍——”呼啦啦便往亭子外頭跑。

“嚶嚶~~”豆豆沒人抱,幹爺爺每次都抱姐姐和哥哥,最少抱自己。哀哀地癟著小嘴兒,眼淚花花冒出來。

“哎唷,瞧瞧小幺子哭的,來來,哀家抱你。”太後便把豆豆兜在膝蓋上,問善珠,太醫說你家鐸乾近日身子可好些?

“回太後娘娘,還吃著藥呢,說是……”善珠斂神一笑,話才說到一半,鐸乾已笑笑著打斷話茬——

“嗬嗬,老胃病,休息一陣便無礙,並不妨事。”

“不妨事,不妨事,就是因著這‘不妨事’才拖到了現在。我都聽說了,你瞞也瞞不住哀家。這次皇上準你半年假,你就好生歇養著,朝堂上的事兒先擱置一邊。”太後睇著鐸乾眉宇間難掩的倦憊,想起當年皇上才登基時他的意氣風發,到底感歎小子這些年的輔佐操持。

善珠聽得動容,保養精致的臉上浮起一絲哀憐,低柔著聲兒勸:“太後叫你歇著,你就好生歇著吧。聽人一次。”

“……好。”鐸乾抬眉,目中溢出歉然,當下再不反駁。

秀荷在旁邊看,看到二人的眼神對視,那必定是把一個人愛到了深處、心疼到靈魂裏才會有的目光交匯。

“嗬嗬哈,難怪都說是咱京城裏的模範夫妻,你兩個須得向你義父義母好好學學。”太後撫著秀荷的手背,笑得和藹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