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狼眸熠熠,寵溺不遮不掩。周圍多少雙眼睛在看著呢,真當是新娘子呐,還讓不讓人活了。秀荷捶庚武:“你存心。”

庚武托起秀荷嬌好的臉顏,貼著她耳際輕聲問:“人都走了,還在和我慪氣?”

秀荷就篤定是庚武保了梅孝廷,他竟是肯為自己做這樣大的讓步,心底裏酸楚感動,嗔了他一眼:“誰呀,我不認識。”

“不認識好,那今後就隻認識我一個。”庚武輕吻著秀荷柔軟的發,心中便得了滿足。這紅塵間恩恩怨怨無極限,上一輩你殺他,這一輩他殺你,來來去去,沒個了結。放他走了,他欠他庚家一個恩,她的心也放下。但若是沒放,她卻必定要梗一輩子。

清雋狼臉貼著秀荷,嗓音低柔:“今晚上給我留個門?再不和你好,肚子裏的那個都該不認識爹。”

秀荷推開庚武:“哪個又有啦,就你貪心。”頰上紅羞褪不下去,妹妹在婆子手上沒接過來,揩著帕子就往門裏頭走。

紅姨懶懶倚在門框上,看見了偏調侃:“小狐狸精,剛才對你男人拋媚眼了?”

幹娘又亂說,秀荷才不承認:“我沒拋。”

“嘁,看都看見了,還裝。幹脆今晚上把房闔了吧,看把爺兒倆最近熬的,我都看不下去。肚子裏那隻也別瞞著了,哪個女人家懷身子像你這麽能吃。誒,我說,這次保不準又是個小子,你可得先把衣裳備好,這回我可給你做不來……”

紅姨一扭一扭地追在身後。秀荷的碎步兒便停不下來。

走到院中央,又頓足回頭:“誒,貼完了你就進來。”

“進去,進去做甚麽?”庚武手上攤著春聯,精致嘴角微微上揚。

夥計們擠眉弄眼笑,秀荷站不住,先走了:“狼一樣的,年夜飯你不吃。”

年夜飯一吃罷,天便黑透下來,滿京城燈火闌珊,每家都比著誰的鞭炮聲響亮。那劈裏啪啦轟鳴震撼,和著灰蒙夜色下的落雪綻開五彩斑斕,把臥房裏嗯嗯嚀嚀的旖旎動靜遮蓋。

暖軟紅床上,才好過的夫妻兩個熨得不留一絲空隙,庚武輕撫秀荷白皙的小腹:“幾個月了?讓我摸摸。”

“得有兩個月了,還平著呐,哪裏摸得出來。”秀荷攀在那大營裏落下的道道傷痕上淺劃。

“為何不告訴我。”庚武寵溺地撫著她的發,好容易和好,竟又懷上,動又動不得,命中注定的小冤家。

“不想看你得意……討厭你個不行。生下來我就把她送人的。”秀荷的臉紅紅的,捏庚武英挺的鼻梁。

“你敢?讓我聽聽看是男是女。”庚武便罰吻她。

話還沒說完呢,庚武便將被褥往夫妻二人頭頂覆下來:“怕甚麽,幹娘馬上就要走了。”

“去哪兒?”

“榮親王府。”

對麵廂房裏,紅姨倚在窗邊發愣,看窗外落雪窸窣,心裏頭莫名便空。

又想起那舊日光陰,想起那天在馬車外看到的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