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在幹什麽?!”秀荷才反應過來,卻已經推搡不開。他看著清瘦,到底是男兒力氣,一抹帶著薄荷清涼的薄唇便附著上來。

可是那貼緊的心口間,透出的卻是絕望與悲涼。就好像末日將至,沒有今生後世,要把這一生所有的力氣都用完。

“嗚哇——”花卷在懷裏哀哀慟哭,哭聲在男子深沉的喘息中顯得那般羸弱。

秀荷的心揪成了一團,用力拍打著梅孝奕筆挺的脊梁:“梅孝奕……唔,你不要讓我再多恨你一點……”

“不要說話阿荷……今生就許我這一次!”梅孝奕卻不肯聽。

“哎呀,我的小小少爺呀……我的小大少爺呀……我的梅家主人兒……”

耳畔響起幽幽淒淒,哦,是那個女人回來鎖魂兒了,掛一身血,手抖著嬰兒的小衣裳,左搖搖,又晃晃。

嬰兒……

“嘶——”漢生心神一顫,猛一下把車刹住。

“啪!”秀荷推開梅孝奕,在他清雅麵龐上脆生生打下一掌:“你想要把我逼死嗎?逼急了我也不活了。”

俊美鳳眸專注凝著秀荷,他知道她包裹裏裝著剪刀,剛才在屋子裏他就已經看見,但他沒有說。

梅孝奕放下秀荷,冷冷地瞥開眼神:“你不用拿它,我並不準備繼續。”

“大少爺,到地方了。”漢生在外麵說話,聲音有些悶,然後把輪椅卸下馬車。

梅孝奕扶著車轅下去,腿痛得顫抖,卻兀自強撐。

回頭看秀荷,秀荷抱著花卷不肯動。

他便望向窗外,那幽幽暗影下有條河,河邊舶著一艘漁船,黑油布篷子下有半老船夫停槳等待。他知道那就是要載自己半生離去的船隻了。但她不肯下來,他也已經不願挾持。

這世間滿是背叛與辜負,周遭陰影重重,到了這裏,他知道留不下他。

忍著不去看車廂內女人被吻得楚楚動人的臉容,凝重地攥了攥手心:“你不用下來了,送到此處就好。等我離開,自然會有人送你回去。”

秀荷眸光一亮一黯,愕然地看著梅孝奕道:“你說的是真的?……什麽時候改變的主意?”

“這一路。我都渴求你的溫暖。但我想起了我的父親母親。”梅孝奕低沉的說,然後吃力地把身子落進輪椅:“美人如花隔雲端,無心便是無緣。兜來轉去,起也是因著這輪椅,落也是因著這輪椅。我心死了,這一生,你多保重。”

說著也不待秀荷回應,修長指骨撫著輪子,叫漢生推自己離開。

“軲轆軲轆——”鈍澀的木頭摩擦聲漸漸遠去。“粑、粑~”花卷停止了哭泣,看梅爹爹背影在雪中清冷,卯著小嘴兒衝他抓小手。

秀荷神思回還,終於明白他真的放了自己。心中酸甜苦辣洶湧而來,最後隻低聲道了句:“那你也多保重……願你一生平順,安康。”

梅孝奕震了震,沒有回頭。

落雪紛飛,水也似被這黑夜染成了墨色,去到船邊,叫漢生扶自己上船。

漢生卻忽然停下來,梅孝奕疑惑看他。

漢生訕訕一笑:“大少爺,後麵的路該您自己走了,做奴才的隻能送您到這裏。”

梅孝奕了然勾唇:“連你也終於邁出這一步……是什麽時候的事?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