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梅孝奕兩袖空空,心中暗自得意,偏問道:“聽說明兒個六世子請客應酬,二少爺這是來給小柳春添置首飾?”

“沒有合意的,就隨便看看。”梅孝廷勾了勾嘴角,負著手準備告辭。

“嘁——沒錢還打臉充甚麽胖子。”話音才剛落,背後便傳來掌櫃的鄙夷輕叱。

榮貴聽見了,當即仗義反駁:“嘖,掌櫃的這話說得就不對。都是生意人,誰沒個一時周轉不靈?二少爺您看中了哪個,小的替您把銀子先墊嘍。怎麽說也是主仆一場,多大的情分。”

一邊說一邊掏腰包。

梅孝廷拉住他,清逸身軀一動不動,陰冷勾唇笑:“哼,你最近都在哪裏混,混得這般闊綽?”

榮貴動作一頓,眼中精光溜過,聲音低下來:“還能是哪裏?還不就是那些地方,二少爺您看不上……隻不過運氣好,最近找了個好場子,玩溜得很是得心應手,每天至少這個數。”暗暗裏伸出五個指頭。

“五十?”

“十?……百!運氣孬些二三百,運氣好了一日四五百。不被那群豬仔發現馬腳就沒問題。”榮貴歪著嘴,大小眼提溜提溜轉,那神情分明已經把梅孝廷囊中的窘迫看穿,問少爺要不要一起跟著來幾盤?

南邊賭坊裏有專業的老千,行話裏把宰殺的對象都叫做“豬仔”。梅孝廷自是知道榮貴做的那些勾當,上不了台麵,被人發現是要斷手斷腳的。他雖然窘迫,但那些渾水他還不想去淌,便笑笑道:“小心著些,命要緊。”

把扇子一闔,抖抖袖子往門邊走去。

“喲,庚老板來了,大夥兒都在樓上等您,快快有請!”對麵酒樓前停一輛青蓬馬車,看到庚武和大張一前一後走下來。他應是比自己大個二三歲,在大營裏曆練出的身板,背影勁朗而挺拔。周遭圍一群老板,人人麵帶恭維笑容,簇擁著二人往門階上走,連那打小給人扛活的大張也都跟著氣場沾光。

梅孝廷不由停下來看。許是察覺自己在看他,那邊庚武也回頭看過來,清削的狼臉上雙眸狹長,一縷冷蔑輕笑在精致薄唇邊溢開。二人稍一對視,又很快錯開眼眸。

梅孝廷看著冷冷萋萋的身畔,忽而想起曾經的自己,那時少爺多少風光,和爹爹、和張大拿,去哪兒都是人捧人誇;討厭應酬客套,對人倨傲冷蔑,那人還得陪著笑臉討好。

他想重來。重新再來一次。

“誒,榮老板您拿好咯,下回有新貨到了我讓夥計再通知您則個。”柴掌櫃把榮貴送出來,輕蔑地睇了梅孝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