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得怎麽這麽可憐,明明才出去給娘喊大夫,走了幾步就叫人抱走了。再醒來就看到這個冷冰冰的男人,不會笑也不會怒,還不讓提娘的名字,一提就要罰抄書。抄的什麽書啊,娘說好男兒不能讀書,書讀多了人就酸了,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得學手藝。二蛋不識字,看見書上那一排密密麻麻就想逃,榮親王府的錦衣玉食也留不住他。

二蛋是紅姨的命根子,從小寶兒肉兒的疼著,他可從來沒離開過娘的身邊。眼淚滴答滴答止不住,委屈得不行了。

秀荷替他擦擦眼淚,問隆泰:“王爺,我幹弟弟怎麽會在您這兒?”

隆泰卻不答,他無事從來不愛搭理人。睇著二蛋哭花的小臉蛋,冷慍地蹙了眉峰:“早上出門前不是還哄得甚好,怎麽忽而又鬧將起來?

侍衛抱了一拳:“爺,這孩子他順了您的荷包,出門租了輛馬車準備開溜。幸得叫老秦路上撞見,不然差點叫他跑嘍。”

隆泰便頭疼,叫二蛋:“過來。”

“嚶嚶……”

“本王不想再說第二遍。”

二蛋抹著眼淚不想過去,但聽他這一句,隻得鬆開秀荷不情願地蠕了過去:“我沒想偷你銀子,我是借。”

隆泰看著二蛋機靈的虎樣兒,眉眼之間都是那個女人教出來的影子,他是許多年沒再見過她的,但看著這孩子,卻猜度出她多少年依舊本性未變。心底裏莫名欣慰,卻又咬牙切齒:“趁人不在時‘拿’,那便是偷,誰人告訴你的這是借?”

二蛋不服氣,怯生生:“是我娘,我娘說性命不保時人比錢貴重。我雖拿了,但回去就叫她還你。”

“哼,那個女人甚無禮數,她教你的你不要信。既來了日後便回不去,她也不是你娘。”隆泰從侍衛手中接過帽子,在二蛋的光腦袋上扣好,說男人出門是要帶帽的,這也是禮數。

二蛋才不要禮數,委屈得眼淚又冒出來:“我有娘,我娘叫紅姨,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她是世上最惡劣的女人,沒有第二。你不同我走也可以,本王隨時都可以叫她從世上消失。”隆泰勾了勾嘴角,一襲冬袍拂過,自微瘸著往門外走去。

“嗚嗚……”二蛋就哭了,但看那男子肩膀一高一低,背影卻淒清好看,心中又恨又怕,卻又莫名舍不下他,到底還是一步一挪地隨了過去。

秀荷想留住二蛋,老桐卻笑著對她擺擺手:“這也是上一輩的恩怨,丫頭無權幹預。你若要問他為何能找到二蛋,倒該要問問自己了。”

秀荷這才想起無意間被隆泰套去的話。下午的時候便給紅姨發了封信,隻說在京城看見二蛋了,隨著個男人。但沒敢說是誰。怕紅姨知道是自己說漏了嘴,殺到京城來掐她呢——阿檀把自己和庚武的一點事兒都賣去了她耳朵裏,那個女人什麽話兒都敢說,秀荷可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