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後也懶得再搭理莫貞,到底和自個後家沾著親,也不想當著另外兩家太不給她臉麵。見人都來齊了,便道時辰不早了,那就出發吧。

秀荷與庚武便施禮請辭。

“喀~~”姐弟三個舍不得怪婆婆走呐,見宮女攙著老太後站起來,小手兒便去抓,咿呀呀地纏她說話。

“哎唷,看這小嘴兒咧的,牙牙都漏風了。”老太後稀罕得不得了,這皇宮裏頭人與人之間都防著一道淵,尤把自己捧在那高高穹顛之上。宮妃們怕自己,連帶著生下的孩子見了自己也跟老鼠見了貓,幾時得這幾個黏人的小肉兒。

走幾步,忽而又回頭對秀荷吩咐道:“今兒個就不留你,陸公公會派人把賞賜送到府上。回去好生歇著,過幾日哀家去城外酈泉山莊賞冬,你帶上姐弟仨和哀家一道兒去,可別舍不得你家小相公。”

秀荷羞嗔地凝著庚武:“哪兒會,我巴不得幾天不看見他。”

“你倒是真舍得。”庚武暗暗把秀荷手兒一纏。

夫妻倆抱著包子,那四目對視一瞬又分開,情與愛濃濃交融。都是過來人,老太後怎麽會沒看見,皺著眉頭佯作嗔怪:“瞧這小兩口好的,真把哀家當傻子呐。”

想不到一小家子竟如此討太後喜歡,都這樣相處幾回,隻怕是不用鐸乾求甚麽恩典,老太後自己就把恩典賞賜下來。到那時還怎麽打壓這丫頭?打壓不住嘍,名正言順地抬了身份,誰還敢在背後鄙薄。

老莊王妃用極低的聲音叮嚀了善珠一句,臉色很有些陰鬱:“多長點心,該狠的時候就不能讓。”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皇後的永寧宮中離去。

宮道蜿蜒,筱風繾帶著雪的濕涼把人麵輕拂,回廊上聽不見旁的聲音,隻有嬰兒稚嫩的碎語斷斷續續,軟綿綿的,像唱歌兒一般動聽。

“哢哢~”想睡覺了,開始不乖啦,三隻小狼崽你摸摸他,她舔舔你,相親相愛。

奶娘推著車把手,小夫妻兩個走在車旁,垂下的兩手碰在一起又分開,忽然間就被他攥住了。可惡,這是在宮裏頭呐。悄剜他一眼,暗暗用力甩開,他卻嘴角噙一抹笑弧,偏把她攥得更緊了。掌心裏暖而幹燥,叫人沒理由的安心,連紛繁的思緒都被他平複了不少。

回頭看一眼大人們,老桐盯著不遠處光禿禿的樹,不知道那顆樹有什麽好看;鐸乾隻是滿目慈愛地凝著姐弟三個玩耍。曉得他們早都看到了,反正長廊上也沒外人,反正他臉皮厚,要牽那就由著他牽吧。

鐸乾的麵目依舊是俊朗,才不過四十出頭的正當好年紀,卻比上一回見麵又要蒼白了許多。當年擅弄花月的王世子早已斂盡風流,半俯著腰身看車裏小兒,滿目都是為長者的慈愛與眷戀。

他的胃病很嚴重,有時痛得連站起來都吃力。聽人說年輕的時候過得並不十分順遂,彼時皇上還是尚未登基的五皇子;自老端王病逝後,莊王府對他又不十分幫襯,能得如今這般顯赫的地位,全是靠他一點一滴地打拚沉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