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秀荷這輩子算是被庚武吃死了,說庚武是條狼真沒錯,那漠野上的狼是什麽,對身家之外的廝殺冷掠,對自己的卻護妻護犢、霸道得叫人貪羨。你和他吵,他耐著脾氣慣著你吵,反正他運籌帷幄,有得是把握將你哄好,反正你也逃不出他手心;

你不理他,好麽,他就疼你,變著花樣兒地把你疼。你不理他的過程有多長,他就一次疼你有多長,非把你疼得水澗蜜溢,疼得都不忍心繼續耗他,攬著他的肩膀一聲聲喚三郎,他再把你用力一緊一放,一樁事兒就被他疼化了。

今歲是個蒸籠年,中秋一過天氣才總算涼下來。清晨的空氣中夾雜著桂花的清香,絲絲涼意舒服得叫人離不開榻。

那劍眉入鬢,狹長雙眸裏噙著寵溺與歡喜,因著女人在置氣之後對他久違的羞媚的迎闔。

秀荷嬌羞地應著,把臉抵在庚武硬朗的胸膛上。她其實還是愛庚武的,自己也不曉得有多愛,他但一和她把舊事剖開,她暗自糾結了那畫麵兩天,到底還是被庚武水漫金山似的疼寵給化了。給他生的三隻小狼崽兒纏著,連去多想的空隙都不得有,這男人,惹了他真是沒得活呀。

秀荷後來才知道,庚武對她也不是沒脾氣的,但他的脾氣就是在限度內都忍著。那天晚上和他吵嘴兒,他好像也是有些生氣了,竟也沒有先桉撫她。

秀荷推著庚武的肩膀:“快起來啦,夥計們都在碼頭上等你。”

庚武今歲把雲熹號貨船低價盤了下來,如今雲秀酒莊給關長河管著,福城的生意歸小黑張羅,阿康負責跑船,大張隨在庚武身邊佐助全盤運籌。庚武俠義慷慨,開的薪餉高,要富大家一起富,弟兄們都樂意給他賣命。福城的山貨鋪生意甚好,庚武又在堇州府開了個南北商行,供南北商客把貨物集成兜售或代交易,盤麵已經鋪開,過幾天就開業。大股東要過去剪彩呐,催庚武快走了。

庚武狼眸炯炯地凝著秀荷,好整以暇地弄著:“就這樣趕我走了,不表示些什麽?”

“三奶奶,小少爺哭著要您呐,一早上哄不住。”董媽把花卷抱進來。因為著急,忘了敲門,抬頭看見帳子內,立刻嚇得退了出去。

小夫妻間吵架也是了,吵的時候吧,話都不愛多說一句,“誒誒誒,你過來”。旦一和好了,那就恨不得纏在一起,哪怕半天呆看著不說話,互相也不嫌膩。

董媽臊得不行了,抱著花卷小少爺,走也不是,退也不成。

“誒,花卷哭啦。”秀荷連忙推開庚武,幾下揩好褂子走出去。

慣常安靜雋雅的小花卷臉紅紅的,嘴角吐著小泡泡,“嗚嗚”的自己哭。秀荷手一摸,微有些燙,忙問董媽:“奶娘呢?”

“奶娘在喂甜寶,馬上就送過來了。說是昨兒晚上豆豆尿了一鋪,淌到哥哥褥子底下,奶娘沒發現,冷了一晚上,著了涼,早上直拉稀。”董媽窘窘的,不好意思看三奶奶。

又是豆豆這個皮娃娃。

不滿周歲的孩子生病可麻煩,秀荷焦慮起來,問董媽可曉得這城裏哪個大夫好,回鎮上找曾老大夫怕要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