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說:“把那個煙座也去掉吧,不戒掉怕生出來的是個殘廢。今後都不許抽。”

“誒……是。”漢生頓時舒了口氣,感覺腳底下都被抽走了一縷魂。

陣雨攏來的烏雲還未散去,後院廂房裏昏昏暗暗。

漢生無聲地摞著被褥,見晚春懶散地弓著身子,依舊蜷在榻上吞雲吐霧。大手便把她銀煙杆握住,晚春舍不得、緊攥著不肯放,漢生一用力拽走了。

晚春其實是瞧不起漢生的,但她知道他這會兒很興奮,因為生下來的骨肉隨的是梅家的姓,大少爺腿不好、指不定早死,將來那孩子還能分到梅家的一份薄產。

“西索——”梅孝奕著一襲玉青綢袍,隻是端坐在桌邊翻書,並不理會二人手上動作來去。

漢生掩門出去,屋梁下隻餘了二人,靜悄悄的,也像他周身散發出的森冷陰氣,叫人骨髓裏生涼。

晚春看著梅孝奕雅俊的側臉,又摸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心底裏瑟瑟發慌。

她最是知道這個男人的手段了,要不然那些人怎麽會叫他“鬼手羅刹”。

晚春想起秀荷三個肉兒一樣粉嘟嘟的小奶娃,鼓起勇氣道:“……我也想通了,我不要你家的財產,也不管你今後再娶誰進門。你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以後什麽都不和人爭。你暗地裏做得那些事,我也爛在肚子裏……死了都不說。”

緊咬著下唇,等梅孝奕反應,梅孝奕卻半天不應。晚春知道過了傍晚他的腿又開始犯病了,那蒼白的俊顏昭示著他此刻隱忍的劇痛。

晚春急了,噗地扔過去一顆枕頭:“嘿,我問你話呐,好不好的你總要回一句。”扔完了又害怕,撫著肚子往床角裏一縮。

梅孝奕這才看出來,略微上挑的鳳眸裏噙著冷笑:“我有說過不讓你生麽?”

咯噔——

話音放落,門框上傳來器物落地的聲響,漢生的腦袋在窗縫裏一晃而過。梅孝奕眼角餘光捕見,輕蔑地勾了勾嘴角,把書頁闔起來:“半個時辰後就給我搬去隔壁,今後無事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出現。倘若蹬鼻子上臉,那麽結果不用我多說。”

“去就去,那您可得好好泡藥了,早點好起來娶你心愛的女人。”晚春知道他有多討厭自己,扭擰著站起來,抱著褥子就出去。